第一章 无名之辈
林澈租住的老旧公寓位于城中村深处，斑驳的墙皮成片脱落，露出底下灰扑扑的水泥，墙角处长满了青黑色的霉斑。
廉价的塑料窗在夜风里吱呀作响，混着楼下大排档的划拳声，在狭***仄的出租屋里盘旋。
林澈蜷缩在褪色的布艺沙发上，膝盖上摊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泛着冷光。
屏幕里，他在那部糊穿地心的网剧里饰演着毫无存在感的男三号，剧情俗套到让人提不起兴趣，而更刺眼的是弹幕如潮水般涌来，一字一句都像尖锐的冰锥，狠狠扎进他心里。
“这男主长得倒是好看，可演戏跟木头桩子似的，全程面瘫脸！”
“建议去拍平面广告，演戏真的不适合你！”
“心疼女主，对着这样没演技的搭档，怎么演得下去啊！”
林澈猛地合上电脑，金属外壳磕在木质茶几上发出闷响，惊飞了窗外电线杆上的几只麻雀。
他起身走到那面斑驳的镜子前，镜中人有着一双深邃如幽潭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睫毛浓密纤长；高挺的鼻梁宛如山峦，唇形完美，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明明是清冷的长相，却因为这抹弧度添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可这张脸从小就为他带来无数困扰，同学们说他像个“瓷娃娃”，只可远观；进入演艺圈后，更是成了他被人诟病的根源——所有人都只关注他的外貌，却无人在意他在表演上付出的努力。
他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叠厚厚的剧本，每一本都被翻得卷了边，边角处布满了褶皱，上面用各色记号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笔记。
有些地方被反复涂改，纸张都变得薄脆。
最上面那本，是他心心念念了三年的一个角色的试镜剧本。
为了这个角色，他反复研读原著，把小说翻得书页发毛；查阅了大量资料，电脑里存满了相关的文档；甚至去体验了角色相似的生活环境，在闷热潮湿的工厂里做了半个月的临时工，只为了感受角色的心境。
然而，试镜那天，导演却当着他的面说：“你的外形确实很符合，但这张脸太有攻击性了，会抢了主角的风头，我们需要更‘朴实’一点的演员。”
那一刻，林澈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像被丢进了黑洞，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手机突然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刺耳的***打破了压抑的氛围。
林澈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经纪人张姐。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张姐，有新的试镜机会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叹息，伴随着打火机点火的“咔嚓”声：“试镜？
你还想着试镜呢！
那些导演一看到你这张脸，就首接把你刷下来了。
不过，有个户外生存综艺，缺个颜值担当当背景板，你去不去？
能露脸就行，说不定还能混个眼熟。”
林澈攥紧手机，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张姐，我……我不想再当花瓶了，我想演戏，真正地演戏！
我为了提升演技，每天都在练习台词、表情、动作，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演，我……”“演戏？
林澈，你清醒一点！”
张姐提高了音量，语气里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就你现在这处境，有工作就不错了，还挑三拣西的。
娱乐圈这么多人挤破头想红，你要是不去，有的是人去！
你看看你，演了这么多戏，有哪部火了？
别再做不切实际的梦了，先抓住眼前的机会！”
林澈的肩膀渐渐垮了下去，他望着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灯火辉煌却不属于他。
街道上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可那些光芒都照不进他这间小小的出租屋。
沉默片刻，他低声说：“我去。”
挂断电话后，林澈站在窗前许久许久。
夜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吹得他眼睛发酸。
但很快，他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暗暗发誓：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抓住机会，让所有人看到他的实力，撕掉“花瓶”的标签，成为一名真正被大家认可的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