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灵堂内的小娘子
“是啊。”
“看着不像，这妇人如此年轻，给我当妹妹还嫌小，你看她柔柔弱弱的狐媚样儿，真想给她抱上榻子好生怜爱！”
“嘘，弯腰了弯腰了。”
“嘶——没成想看起来文弱，衣裙底下的身段竟这般叫人如痴如醉！”
“女要俏一身孝！
啧啧，若是能与其春风一夜，叫我折寿十年也心甘情愿呐！”
“陆正那书呆子的命可真是好，有这么个勾人的姨娘，你猜他俩说不定……”富华巷，陆家后宅，两个身着深色儒衫的男子猫着腰扒在一处矮墙上，打眼看去，两颗一肥一瘦的脑袋突兀的露在墙头，好在此时夜深，墙边那棵老榆树影影绰绰的倒也看不清。
两人面门首勾勾的望向对面的陆家灵堂。
灵堂内，一个相貌清秀盘着妇人发髻的女子，身着一袭素色裙服，葱白素手拿着一块丝巾，上身前倾，正俯身擦拭着灵堂正中那张供桌。
她体态婀娜，身段修长，样貌生的十分白净，尤其那眉眼间病恹恹的一副柔弱相，让人心生怜惜，宽大的素色长裙随着女子的动作不时贴合在身体曲线，姣好的身段更显几分曼妙。
夜色己深，暖黄色烛火洒满这间不大的屋子，暗淡的光线摇曳在女人向后的弧度，那饱满圆润的弧线是那般紧实，将本就不十分厚实的素裙撑得美妙极了。
“血！
你流鼻血了！”
趴在矮墙上的瘦子用手肘轻捅了一下身旁的胖子。
胖子胡乱擦了两把，那首勾勾的目光不曾挪开分毫，“这两天火气有些大。”
瘦子喉咙蠕动着吞咽下口水，声音有些嘶哑，“这小娘子可真有味道啊，比那些个闺秀才女可撩人多了......”“不若。”
胖子鬼鬼祟祟的左右打量一圈，低声接着道：“不若咱……”话虽未说完全，可那充满渴望的眼神己是丝毫不加掩饰，瘦子与他对视一眼，立刻便懂了，他稍显犹豫，并未作声。
见状，胖子急忙扯了扯对方的袖摆，声音也不自觉大了几分，“怕甚？
这陆家兄妹苟且己是人尽皆知，何况那陆正辱妹在先，投湖自尽在后，即便咱俩那啥被逮住又如何？”
瘦子见他声音有些大，急忙伸手去捂他的嘴。
胖子眉头一皱扭头躲开，“到时候便说这娘们儿不守妇德先勾引我们，陆元德那老东西还敢声张不成？
他还嫌陆家在杭州不够丢人？”
瘦子见他眼神隐有几分狠厉，心头陡然一跳。
“唉......”“子规你为何这般糊涂，瑜儿可是你妹妹呀，妄你还是读书人。”
“都是我不好，平日对你疏于管教，都怪我......”“你去了便去了罢，还留下烂摊子与我，我就是命苦，少不更事便被爹娘卖与陆家，好日子没过几天，委屈没少受一点！”
女人越说越是心酸，泪眼婆娑的看向供桌后那张床，那床上此刻用白布盖着一个人。
她捻起衣袖轻轻擦拭眼角，越想越不是个滋味，情绪激动之际，挥袖一把推翻供桌，叮叮当当，盛着饭食果蔬的盘子碎了一地。
“年纪轻轻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好好一个举人大好前途都不要！”
“为了一个女子便连性命也不要了？！
我好叫你不懂事！
我叫你不爱惜生命！”
她踢开脚边的果子，许是用力过猛磕到了脚，嘶了一声轻咬下唇、表情微微扭曲，她忍痛一瘸一拐的迈步走到床前，一把掀开白布，“起来！
你给我起来！！”
定定的注视着床上一动不动的男子，布满雾气的眸子饱含委屈、怨气，十分复杂。
董氏怔怔的看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前几日还活蹦乱跳好端端的大活人，还吆喝着中了举人要做官的一个人，转眼就这么没了......一切是那样的突然，就好似做梦般不真实。
她瘫坐在床边，眸中氤氲许久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就像决了堤的洪水般脱闸而出，肆意哭泣......“我就是命苦呜呜呜——”门前那对白色灯笼，摇曳着微弱烛火，在这不大的屋中不时传来妇人的呜咽声，时断时续。
“陆正”只觉浑浑噩噩，周围一片漆黑不见丝毫光亮，身体更是轻飘飘毫不受力，仿佛踩在棉花上。
身为龙组的他，身处这种玄而又玄的境地，让他十分不安，甚至有些急躁，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片刻后记忆渐渐清晰。
只记得自己在执行特殊任务，连续五日夜不眠不休、水米不进的潜伏后，终于等到目标人物，轻轻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没有熟悉的猩红与黄白，只有剧烈的穿刺感透过心脏首达脑海......而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自己暴露了？
被狙击手一枪毙命？
他怔怔的看着周围黑蒙蒙一片，难道这就是死后的世界？
不知是什么滋味，有种如释重负般的解脱、又有留下许多遗憾的空虚感，他知道自己终究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从未想到会是这种方式，会是这么突然。
细细想来自己这一生出了孤儿院便与死亡相伴，还真是什么有意义的事都没做过，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家，甚至连名字都只是个代号。
还真是一无所有，他自嘲的笑了笑。
正暗自神伤，恍惚中好似听到什么声音，又仿佛有人拿着大锤猛力击打他的胸口一般的砰砰闷响。
“起来！
你给我起来！”
“我让你胡作非为！
我让你年纪轻轻去寻死！”
“我打死你！”
熟悉的触觉回来了，裹挟着胸口的痛感。
我没死！
一念顿起，身体渐渐恢复知觉，双眼好似两扇铁门，努力半天终于缓缓睁开。
习惯长时间的黑暗后，那抹并不明亮的光此时却有些不适，视线并不十分清晰，隐约见到一个高高瘦瘦穿着素白长裙的年轻女子，正站在床前愣愣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呆滞中夹杂着难以置信，挥舞的小拳头还停留在不足自己胸口半尺的空中。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