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从棺缝中探出的手苍白如纸,指节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幽光,竟与我的判官笔同出一源。
棺椁上的二十八宿浮雕正缓缓转动,星宿连线处渗出暗金色的液体,在青砖地上蜿蜒成古老的篆文——九幽镇煞,生死同契我喉咙发紧,祖父临终前的话在耳边炸响:棺开之日,因果再续。
旗袍女子的骨架在黑发狂潮中尖啸,玉镯裂缝里伸出的手臂疯狂抓向青铜棺椁,却在触及棺身的瞬间燃起青火。
"不可能!
"她的声音陡然扭曲,"三百年前你应该魂飞魄散了——""砰!
"棺盖轰然掀开,气浪掀得我撞上墙壁。
一口血还没咳出来,就见一道黑影从棺中踏出——那人穿着明代道袍,腰间悬着半块碎裂的八卦镜,面容竟与我七分相似。
**"第七代守棺人,你来得太迟了。
"**他的声音像是从千年之外传来,抬手间,判官笔己飞入他掌中。
我浑身发冷,突然意识到祖父从未告诉我九幽阁真正的秘密——我们家族守的不是当铺,而是这具棺。
校服少女的残魂此时飘到我身旁,脖颈的淤痕竟开始愈合。
她低声急道:**"玉镯是契约物,画皮鬼借它换皮重生,但真正的凶物是——"**话音未落,整座当铺突然剧烈震颤。
玄铁密室的墙壁裂开无数细缝,缝隙中渗出粘稠的黑血,血里浮动着密密麻麻的翡翠碎片。
每一片碎玉中,都映出一张痛苦扭曲的人脸。
明代道人冷笑一声,判官笔凌空划出血符:**"开元二十三年,崔氏女借《画皮经》续命,却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的皮。
"**玉镯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裂缝彻底崩开——明代道人的血符尚未成型,整间密室的温度骤降。
青砖地面凝结出霜花,那些翡翠碎片中的脸突然齐声尖啸,黑血从裂缝中倒灌,在半空凝成一张巨大的——**当票。
**泛黄的纸面上,朱砂写就的条款正在融化,重新组合成更古老的文字:**"九幽阁第七代守棺人,典当阳寿三十载,换黄泉路引一道。
"**落款处赫然盖着**酆都鬼印**。
"原来如此......"明代道人冷笑,袖中甩出一道金线缠住我的手腕。
线头刺入血脉的刹那,无数画面灌进脑海——**三百年前,九幽阁先祖为镇压画皮之祸,与阴司立契:每代守棺人需以自身为质,换黄泉凶物不入阳间。
**而我的祖父,第六代守棺人,在临终前撕毁了契约。
"所以这些翡翠镯子......"我盯着满地碎玉中扭曲的人脸,胃里翻涌,"都是历代守棺人的......""皮囊。
"校服少女的残魂突然开口,声音却变成沧桑的老妇,"崔氏女当年被骗,以为《画皮经》能让她永生,殊不知自己成了黄泉的容器。
"她伸手点向我眉心,一段陌生记忆轰然炸开——**开元二十三年的雨夜,穿襦裙的少女被按在法坛上。
道士的玉刀划开她后背时,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黑发。
**"啊!
"我抱头跪倒,判官笔却自动飞起,与明代道人的虚影合二为一。
笔尖蘸着地上黑血,在当票上划出横贯古今的一笔——"嗤啦!
"契约撕裂的声音像是万千鬼魂哀嚎。
玉镯中那只青紫的手突然暴长,掐住我的喉咙提向半空。
濒死的窒息中,我看见校服少女的残魂燃起幽蓝火焰,扑向当票上的酆都鬼印——"用我的魂火!
烧了这吃人的契!
"火焰吞没鬼印的瞬间,整座九幽阁开始崩塌。
明代道人的虚影在消散前,将翡翠扳指弹入我心口:"记住,真正的凶物从来不是画皮鬼,而是......"他的后半句话被轰鸣吞没。
我坠向深渊时,最后看见的是玉镯彻底碎裂,露出内里一截刻满符文的——**青铜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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