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发一听,漂亮的蓝色眸子里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歪着头看着她,清透如水。
“想啊,羲羲有什么好主意吗?终于要出郡主府了嘛?”
发发最爱人间美食了,直到拥有这具身体后,人类的酸甜苦辣它都尝遍了,那些系统小汁们可羡慕它了。
但回来都三年了,羲羲却困在这破院子里活着。
它不明白,羲羲那么优秀的才能,再加上那么厉害的系统发发,她明明可以逃离这四方小院的,为何甘心将自己囚于这方寸之地。
谢羲棠没说话,只是在心底又深吸了一口气,俯身一只手拎着一具尸体的袖子,起身间,就将院中两具尸体拖离地面。
那十六岁的身体孱弱,根本就不像是玉京里那些十六岁贵女健康的身体一样,若白日阳光照耀,就可见,分明像是漂亮的皮囊裹着惊艳的骨罢了,此刻却能如此轻描淡写地拖动两具成人的尸骨。
她提步往前走,拖着沉重的尸体往大门去,拖起两痕鲜血。
只是每一步都走得有些沉重,咳嗽声在黑夜里低低响起,窒息感卡在嗓子里,涩涩的。
今夜真冷啊,冬日仿若从未过去般。
“羲羲加油~羲羲最棒了~羲羲最厉害啦~哦哦哦,我们羲羲是三千小世界里最厉害的宿主了!”
聒噪又可爱的声音在这个黑夜里响起,盖过那一声声令人听了都心惊的咳嗽声,谢羲棠动作顿了一下,抬眸看了过去。
发发习以为常地盘旋在空中,一边飞,一边打气。
谢羲棠步子微顿,抬眸看了一下雀跃的发发,死寂的眸子里,光华流转,多了些什么,继续一边咳嗽一边将人拖出去。
待三人都拖到大门外,发发嘴里叼着一根绳子,拖着一大捆绳子飞出来:“羲羲,发发来啦~”
谢羲棠蹲在尸体旁,身侧是两根从尸体里***的箭矢。
箭矢是因为陈旧而泛白的黑木所制,好像与随处捡来的树枝有什么不同,但往上,银色的箭头在月色下折射出冷光。
她看着依旧插在一人胸口的箭,拿起手边的血箭打量,本该光滑的箭头此刻竟是长出许许多多锋利的倒刺,上面挂着些许碎骨血肉。
“荒宅里的石头,坚韧,也易磨,锋利到可以贯穿人的骨头,只可惜,一遇到血肉,就容易生出倒刺,很难***。”
可惜地看了一眼还在那具尸体的箭,就此放弃了将其***的想法。
发发飞过去,锋利的鹰嘴死死咬住那箭矢的尾部,用尽了全身力气去拔。
谢羲棠轻轻拍拍他,抱着他带离那箭矢。
发发不解:“羲羲,要是被他们瞧见了,怕是又要……”
“她不会发现什么的。”
因为她从来都不会关注自己。
谢羲棠将手边的一个个轮子组装起来,又将发发拖来的绳子分别系在三具尸体上。
如此下来,她脸色愈发苍白了,整个人近乎摇摇欲坠。
谢羲棠靠着柱子,捂着胸口不断咳嗽起来,嘴角也逐渐渗出血红色的液体来。
发发不断绕着她飞:“羲羲,我来,我来,我可以的!”
她笑了笑,抬起五个轮子组装的滑轮递给他。
海东青叼着那滑轮,飞上去,越过房梁。
又将那滑轮递给弄到大门旁的一个方框旁,两只爪子往里一按,滑轮极为完美地与那木框紧密重合。
发发飞过来,绕着咳得快背过气的谢羲棠飞,邀功般:“羲羲,怎么样,发发是不是很厉害,一点就通,不愧是羲羲的系统发发。”
谢羲棠直起身子,抬起干净的手揉了揉他漂亮的毛:“发发是最厉害的系统了,你的主神爹爹,定然会以你为傲。”
“那当然!”发发抬起高傲的头颅,尾巴都在摇晃。
它可是主神爹爹唯一的孩子,更是羲羲的系统耶!
谢羲棠失笑地摇了摇头,瘦若冷玉枯骨的手抬起,随意擦了擦嘴角的鲜血,那抹红为那张煞白的脸染上了几分秾丽。
发发没有说话,好像对此都习以为常了。
她走上去,拉着滑轮的一端,轻轻往下一拉,三具尸体就这么悬空起来,明晃晃地挂到了房梁之上。
冷白的手也被那绳子磨得鲜血淋漓,那一痕红,血肉翻飞,好像就要将手斩断般,她却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谢羲棠取走滑轮,将绳子打死结系在一侧的柱子上。
“今夜注定又是个不眠夜。”
海东青盘旋在黑夜里,她转身走向大开的旧门,手上鲜血滴落在地,素白的身影之后,是死不瞑目的三具尸体,鲜血很快就染红了灰白的石阶,形成一片片血泊。
屋子里的残烛燃了一夜,也不间断地换了一夜。
月藏进云层里,黑色像是一头露出獠牙的猛兽,要将人吞噬入腹。
谢羲棠将自己裹在布满补丁的被子里,清醒至天亮,夜里寂静到了极点,只是破屋里一直有海东青的声音传来,为这个夜增添了许多声音。
翌日,天方破晓。
“啊啊啊——”
一道刺耳的尖叫声,穿破整个罕有人至的破院里。
方入眠,躺在院中躺椅上的谢羲棠翻了个身,皱起眉头。
大门外,一个丫鬟跌坐在地,动静不算小,加之今日府中似乎有什么活动,人来人往频繁,便引来了不少人。
有人偏头不断呕吐,也有人惊恐地坐在地上,颤抖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三个人已经脸色灰白,瞪大的眼睛里布满红色血丝,身体僵硬地挂在房梁之上,触目之下都是干涸的鲜血,从大门前蔓延至台阶之下。
“肯定是三小姐做的!她怎么能这么恶毒!”
“活该被郡主娘娘厌弃!”
“我呸,什么三小姐,这样的人当年就该死在外面,可她怎么就没死呢!”
“坏人遗臭千年!郡主娘娘还是心软了!”
“自小体弱,患有心疾,可不就是遭了报应吗?早晚都会死的,生来就是短命相!”
……
那些充满嫌恶的声音穿过大门,清晰传入院中。
发发在谢羲棠手里挣扎翻腾:“羲羲,你放手!让我去一人一大翅膀,抽烂他们的嘴,让他们骂羲羲!啊啊啊!不要拦我!”
被恶意咒骂谈论的主人公此时却懒散地垂眸望着手里炸毛的小东西,眉眼上竟是漾开了笑,在那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格外明显。
“发发乖。”谢羲棠将它抱进怀里,一边抬手顺毛,一边低语安抚,“那些人都不重要,再等等就能吃顿好的,发发听话,回到你的小窝里藏起来,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为什么?”谢羲棠成功顺毛,发发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