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章烽燧

断剑星图 湖北大汪 2025-05-31 11:3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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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城河的腐水灌进衣领时,李墨终于明白父亲为何总说”长安的水比血冷“。

他趴在芦苇丛中剧烈咳嗽,九环刀的刀柄硌着肋骨,王胡子的烤饼早己泡成浆糊,却仍死死攥着怀中的粮道图。

东方天际泛着青灰,三原县的烽燧己在视野中凝成黑点。

那是座废弃的”平安火“台,按唐制应每日黄昏点燃报平安,此刻却像根断齿的狼牙棒,斜插在荒丘上。”

长庚公子?

“沙哑的声音从烽燧后方传来。

李墨瞬间握刀转身,却见阴影里站着个驼背老卒,左眼蒙着鹿皮眼罩,右肩斜挎着绣着”天德军“字样的箭囊,腰间挂着的不是横刀,而是柄锈迹斑斑的司天监圭表。”

观星客?

“李墨压低声音,手按剑柄。

老卒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牙床,抬手敲了敲烽燧基座——三下短,两下长,正是昨夜裴十二郎在地道里敲过的节奏。”

跟我来。

“老卒转身掀开烽燧内侧的石板,露出向下延伸的木梯。

李墨跟着他 descended,霉味中混着陈年艾草香,墙壁上每隔五步便嵌着刻有星象的青砖,赫然是”北斗七星“的排列。”

李明远将军的公子,果然有胆色。

“老卒用火石点燃壁灯,李墨这才看清他左脸颊有道刀疤,从耳后斜贯至下颌,形如彗星扫尾。”

卑职王铁头,贞观年间随老将军驻守过碎叶城,您小时候还拽过卑职的胡子。

“李墨瞳孔微缩。

记忆中确有个满脸络腮胡的 uncle,总在父亲书房外站岗,腰间挂着个用突厥文刻着”勇气“的酒囊。”

您的眼睛......“”天宝十年,跟着哥舒翰将军打石堡城,被吐蕃人射瞎的。

“王铁头摸出酒囊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滑落,在衣襟上洇开深色痕迹,”不过现在这双眼睛,比年轻时看得更清楚。

“他抬手叩击墙壁,某块青砖突然翻转,露出暗格里的羊皮卷。

李墨屏住呼吸——那是幅残缺的北斗七星图,第七颗星”摇光“处用朱砂写着”长庚“,而父亲的虎符纹路,竟与北斗勺柄的曲线完全重合。”

十六卫的北斗计划,是老将军与秦王府旧部定下的。

“王铁头展开另一卷图纸,李墨赫然看见长安一百零八坊的布局,竟暗合二十八宿方位,亲仁坊正是”心宿“所在,”当年太宗皇帝怕藩镇坐大,便在各卫埋下暗桩,若有乱臣贼子,北斗七星归位,可号令天下勤王。

“”可父亲为何从未提起?

“李墨的声音发颤,指尖划过图纸上标着”司天监“的”角宿“位置,发现苏瓷的星图绢帛纹路与之完全吻合。

王铁头突然凑近,酒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因为北斗第七星,本该是个死人。

“他扯下鹿皮眼罩,李墨猛地后退——那只空眼眶里,竟嵌着一枚铜制的北斗七星吊坠,摇光星处刻着”庚“字。”

老将军死前,把长庚星子的身份给了您,自己顶了私藏虎符的罪名。

“王铁头从怀里掏出半块烧焦的兵符,正是十六卫的玄武符,”他用命换您在民间长大,就是等今天......“地面突然震动。

远处传来马蹄声,至少二十匹。

李墨攥紧断剑,王铁头却摆摆手,从箭囊里摸出三支响箭,箭头分别刻着”斗“”牛“”女“三宿。”

是自己人。

“他将响箭插入壁上的星孔,烽燧顶部突然传来齿轮转动声,李墨透过石缝望去,只见三队骑兵呈扇形散开,每队前哨都举着绣有不同星象的旗帜——心宿、尾宿、箕宿,正是二十八宿中”东方苍龙“的尾部。”

玄武会的星子,遍布关中。

“王铁头重新蒙上眼罩,从暗格里取出个油布包,里面是套簇新的明光铠,”您瞧这甲胄,胸甲上的兽首是玄武,肩吞是斗牛,正是十六卫的旧制。

“李墨触摸着冰冷的甲胄,指尖在玄武兽首的眼睛处停住——那是两颗绿松石,竟与王胡子刀柄上的一模一样。

他突然想起地道里王胡子的狼头刺青,狼眼嵌着唐钱,而眼前的玄武眼嵌着胡商的宝石。”

粟特人、回鹘人、甚至吐蕃弃隶蹜赞的旧部,都有咱的星子。

“王铁头看出他的疑惑,敲了敲甲胄的护心镜,镜面上竟映出模糊的星图,”乱世之中,不分胡汉,只认北斗。

“马蹄声更近了。

这次李墨听见了金吾卫特有的铜锣声,三原县方向腾起烟尘,显然是冲着烽燧来的。

王铁头突然推他走向暗门:”从这儿出去,往北三十里有个牧马坡,那儿有个叫阿史那鹰的突厥人,他的马队能送您去朔方。

“”您不走?

“李墨抓住老人的衣袖,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火药味——腰间鼓鼓囊囊的,竟全是硫磺包。”

烽燧底下埋着三石火药,足够把金吾卫的狗头炸上天。

“王铁头摸出火折子,映得独眼里的铜星泛着红光,”老将军当年救过卑职的命,如今该卑职护您一程了。

“地面震动加剧,李墨听见金吾卫的叫骂声:”搜!

别让长庚跑了!

“王铁头猛地推开暗门,外面是片枯黄的苜蓿地,远处拴着三匹战马,马鞍上放着水囊和乾粮袋。”

记住,到了朔方先找张中丞,他掌管着雪狼谷的粮草。

“老人将虎符按在李墨掌心,另一只手塞进个蜡丸,”这是老将军当年写的《平戎策》残稿,关键时刻能救您的命。

“暗门外传来脚步声。

王铁头突然拔剑,竟是柄十六卫的横刀,刀鞘上的饕餮纹与李墨的断剑一模一样。”

快走!

“他挥刀砍断木梯,火星溅在硫磺包上,发出滋滋声响。

李墨转身狂奔,马蹄声与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当他跃上战马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烽燧顶部的狼烟冲天而起,不是平安火,而是猩红的警讯——那是用狼粪混合硫磺烧出的”烽烟“,在唐代军制中,代表”敌兵己过三十万“。

他勒住缰绳回望,三原烽燧己化作一片火海,金吾卫的骑兵在火光照耀下如同蝼蚁。

王铁头的身影出现在火光中,独眼里的铜星反射着烈焰,手中横刀划出最后的弧线——那是十六卫刀法的”追星式“,刀尖首指北方的长庚星。”

北斗第七星,归位!

“老人的呐喊混着硝烟传来,李墨突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十六卫战图》,每个卫所的旗帜上都有颗星,而他此刻终于明白,自己不是孤独的星子,而是千万星芒中的一束。

战马长嘶着踏碎晨霜。

李墨摸出蜡丸,里面是父亲的笔迹:”朔方有雪,非寒非冰,乃十万粮草积如山。

“他展开粮道图,发现王铁头用匕首在”雪狼谷“位置刻了个小箭头,旁边注着:”郭子仪的底气,在此处。

“身后的火光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漫天朝霞。

李墨摸向胸前的明光铠,玄武兽首的眼睛在朝阳下泛着幽光,竟与苏瓷的银簪、裴十二郎的玉佩形成奇异的共鸣。

他知道,这不是逃亡,而是一场盛大的星象归位。

长庚星子,终于踏上了属于他的星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