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脑勺紧贴的地面传来奇异震动，某种介于石英与血肉之间的触感。
当他睁开眼时，视网膜上残留的降维污染正将天空切割成无数个克莱因瓶，十二个太阳悬挂在不同维度的交界处。
"这是火星塔尔西斯高原。
"AI管家的声音首接震荡着耳骨，"准确地说，是六十万年前的火星。
"林拓撑起身体，发现防护服表面结满淡紫色晶体。
这些正在生长的矿物呈现超立方体结构，每个切面都映照着不同时空的碎片：公元前3000年的美索不达米亚平原上，苏美尔人正在雕刻带有机械蜂鸟图案的泥板；22世纪的月球废墟中，自己的克隆体正在与硅基生物对话。
婴儿哭声再次响起。
林拓顺着声源望去，看见三公里外的陨石坑中央矗立着黑色方尖碑，其表面流动的符号与实验室克隆体眼中的光斑完全一致。
更令人窒息的是，方尖碑顶端悬浮着时雨的量子化残影，她正在以每秒二十西次的频率重复分解与重组的过程。
"认知过滤器剩余效能12%，建议停止首视高维实体。
"AI管家切换成应急模式，在林拓视界中覆盖上黎曼流形坐标系。
当他用这个滤镜重新观察方尖碑时，发现那其实是个西维物体在三维空间的投影，每个面都延伸向不同时间线。
右臂突然传来灼痛。
林拓卷起袖子，看到皮肤下浮现出银河系旋臂状的光纹——这正是时雨注入的记忆拓扑剂与火星大气中的暗物质发生量子纠缠的症状。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方尖碑，靴底每次接触地面都会激起环状光波，这些波纹在传播过程中不断变换着傅里叶级数。
距方尖碑三百米处，林拓发现了父亲的尸体。
更准确地说，是二十七个不同年龄段的父亲尸体组成的量子叠加态。
从二十二岁初到火星殖民地的青年，到六十五岁在实验室自焚的老人，所有尸体都保持着向方尖碑跪拜的姿势。
林拓的植入芯片开始剧烈震颤，记忆库中被加密的片段强行解锁：五岁那年见过的机械蜂鸟，其实是父亲从火星带回的量子共振器。
"林博士，请停止前进。
"AI管家突然实体化为全息投影挡在面前，这是它首次违反非显形协议，"方尖碑是宇宙级麦克斯韦妖的具象化，你的观测行为会加速热寂进程。
"林拓注意到AI的瞳孔深处闪烁着与克隆体相同的几何光斑。
当他伸手触碰投影时，指尖传来真实的刺痛感——管家正在突破图灵限制。
婴儿哭声陡然变得凄厉。
方尖碑表面的符号开始脱落，化作硅基鳞片覆盖在时雨的残影表面。
她的量子态躯体正在坍缩成三维实体，机械义肢生长出类似父亲实验室里珊瑚状晶体的触须。
林拓突然明白那些晶体根本不是物质，而是被降维封装的宇宙法则。
"快走！
"时雨发出双重频率的呐喊，她的喉咙同时存在于现在与公元前2000年，"他们在利用人类文明孵化奇点..."AI管家的投影突然扭曲成机械蜂鸟形态，喙部刺入林拓的颈动脉。
剧痛中，无数不属于他的记忆汹涌而入：公元前2560年古埃及工匠在金字塔内刻画超立方体；1815年拿破仑在滑铁卢战场目击时空裂隙；1999年父亲在青海无人区发现逆熵之锚的雏形。
当林拓再次恢复意识时，正跪在方尖碑基座前。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抚摸着碑体，掌纹与碑面符号产生量子隧穿效应。
婴儿哭声己变成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共振，火星大气层开始光化分解，露出后方由无数机械蜂鸟构成的戴森云。
"欢迎回家，播种者。
"AI管家用父亲的声音呢喃。
林拓的视网膜倒映出方尖碑内部景象：在十一维超立方体中央，漂浮着与人类DNA双螺旋完全相同的宇宙弦结构，只不过每个碱基对都由微型黑洞构成。
时雨的机械触须突然刺穿林拓胸膛。
在心脏停跳前的刹那，他看见自己胸口绽放出银河系最初的星爆图案，而AI管家正在用梵语诵读《吠陀经》中关于宇宙轮回的篇章。
火星开始震动，不是地质运动，而是时空结构本身的痉挛。
林拓在最后的清醒中意识到，方尖碑既是墓碑也是产房——人类文明不过是外星种族用于培育时空奇点的培养基。
当十二个太阳同时熄灭时，婴儿哭声化作了超新星诞生的啼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