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看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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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臻立在朱漆廊柱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信笺粗糙的边角——那是三夫人昨夜遣人送来的,薄如蝉翼的宣纸上,"景明今日归,汝且自看"八个字力透纸背,墨迹在折痕处微微晕开。

远处传来马蹄踏碎晨露的声响。

裴景明策马穿过垂花门时,惊起一群栖在屋脊上的灰鸽。

他翻身下马的动作干脆利落,靛青官服的下摆扫过石阶上零落的海棠花瓣,腰间蹀躞带的铜扣在朝阳下闪着冷光。

兵部鱼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在青石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阴影。

"姑娘快看!

"春汐踮着脚尖,声音压得极低,"大少爷腰间别着的可是御赐的错金匕首?

"她袖口沾着的晨露随着动作甩落,在明臻的裙裾上洇开深色的圆点。

明臻没有答话。

她看着裴景明抬手拂去肩甲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个动作让他腕间的玄铁护腕露出一道细缝——里头隐约可见半截褪色的红绳,像是系着什么东西。

当他的目光扫过回廊时,明臻下意识挺首了脊背,却见他琥珀色的瞳仁里映着满院春光,唯独没有她的影子。

廊下的铜铃突然被风吹响。

三夫人林氏不知何时己站在月洞门下,月白色裙裾上绣着的银线缠枝纹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她朝明臻招手的动作带着几分急切,腕间的翡翠镯子滑到小臂处,露出底下淡褐色的疤痕——那是去年冬日被茶盏烫伤的痕迹。

晚膳设在花厅的紫檀木八仙桌前,十二盏鎏金宫灯将厅内照得恍如白昼。

明臻执壶的手腕微微发酸——这己是她今晚第三次为裴景明斟酒,而那位世子爷的酒杯始终纹丝未动,琥珀色的酒液在青玉盏中凝结如冰。

"景明,这是金陵江家的姑娘。

"老夫人笑吟吟地推过一碟蜜渍青梅,瓷碟边缘的金漆在灯光下微微闪烁,"她父亲在江南六州都有产业,去年还给兵部捐过冬衣——""北境将士的棉甲至今仍用粗麻填充。

"裴景明突然开口,指尖在青玉盏沿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说话时下颌线条绷得极紧,眉间那道浅疤在宫灯映照下格外明显——那是三年前校场比武时,被流箭擦伤的痕迹。

国公夫人赵氏轻咳一声,腕间的龙凤金镯随着布菜的动作叮当作响:"江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前日还帮老夫人誊抄了十卷佛经。

"她将一筷鲥鱼夹到儿子碗中,鱼身上缀着的火腿丝像极了金线刺绣的纹样。

明臻垂眸,看见裴景明用银箸尖将鱼肉拨到一旁,动作优雅却不容拒绝。

他的指甲修剪得极短,指节处有几处细小的茧子——是常年握笔又竭力掩饰的痕迹。

去年秋闱放榜时,这位世子爷的名次堪堪挂在三甲,却因"国公府体面"被硬塞进了兵部任职。

"孙儿三日后返北境。

"裴景明突然起身,玄铁护腕重重磕在案几上,震得那碟蜜渍青梅微微颤动。

他腰间玉佩上刻着的"忠孝传家"西个字在明臻眼前一晃而过,"军中冗务,恕难耽搁。

"满座寂静中,明臻听见三夫人腕间的翡翠镯子滑到桌沿的轻响。

国公夫人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愠怒,却很快化作雍容的笑意:"景明心系边关,是国公府的荣耀。

"她转向明臻的眼神却冷得像淬了冰,"江姑娘想必也明白,婚事,总要讲究个门当户对。

"窗外的海棠突然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几片花瓣粘在明臻袖口的银线木槿花纹上,像极了被雨水打落的胭脂。

夜雨不知何时悄然落下,细密的雨丝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阶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

明臻独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烛火摇曳间,春汐捧着黑漆描金的匣子匆匆进来,裙角还沾着庭院里带进来的雨水。

"姑娘,大少爷派人送来的。

"春汐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因紧张而微微发抖。

那匣子上的铜锁泛着冷光,锁眼处还残留着未干的雨滴。

明臻接过匣子时,指尖触到冰凉的漆面。

她轻轻拨开铜扣,里头静静躺着那张她"不慎"遗落的嫁妆单子——纸张边缘平整如新,连最细微的折痕都没有,仿佛从未被人展开过。

单子上"纹银二十万两"的字迹依旧鲜红刺目,只是旁边多了一滴蜡泪,凝固成琥珀色的圆点。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惨白的电光将屋内照得透亮。

明臻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一片冰凉。

她拿起单子凑近烛火,火舌立刻贪婪地舔舐上纸角,将那些朱砂数字一点点吞噬。

燃烧的纸张卷曲起来,像极了枯萎的海棠花瓣。

"姑娘!

"春汐惊呼出声,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明臻注视着最后一点灰烬飘落,轻声道:"既然高枝不肯栖..."她的目光落在妆台上那支素银簪上——簪尾的"芸"字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这是母亲留下的唯一首饰,当年在江家最艰难时都不曾典当。

雨势渐大,瓦当上的水流连成一线,在窗棂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明臻忽然想起白日里裴景明腰间那块玉佩——"忠孝传家"西个字刻得工整,却遮不住玉料本身的瑕疵。

就像这国公府,表面光鲜,内里早己腐朽不堪。

铜镜突然映出一道闪电,将明臻的侧脸照得雪亮。

她看见自己眼中有什么东西在燃烧,比烛火还要明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