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篮球场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练习投篮，每一次跃起时校服下摆掀起，露出腰间一小截肌肤。
江知怀。
她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舌尖抵着上颚，像含着一颗即将融化的薄荷糖，清凉中带着微微的刺痛。
这是她第一百二十七次偷偷看他打球。
"又在看你的心上人啊？
"林小雨突然凑过来，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这么喜欢，干嘛不去送水？
"池楠清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脸颊迅速升温。
"别胡说，我只是...刚好看到。
""刚好看到？
"林小雨挑眉，"从高一上学期刚好到现在？
池楠清，你再不行动，毕业了他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
"池楠清低头摆弄校服袖口，那里有一处不起眼的脱线。
她当然知道林小雨说得对，可是每次鼓起勇气想要靠近，心脏就会狂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今天没带水壶。
"林小雨把一瓶矿泉水塞进她手里，"去吧，就说是班里多买的。
"冰凉的塑料瓶在掌心渗出细密的水珠，池楠清盯着看了三秒，突然转身冲出了教室。
走廊上的风拂过发烫的脸颊，她放慢脚步，深呼吸调整心跳。
不能跑，会显得太刻意。
她数着自己的脚步，一、二、三...转过拐角就是篮球场，二十西步后就能站到他面前。
江知怀正背对着她擦汗，肩胛骨在湿透的白色校服下若隐若现。
池楠清咽了咽口水，指甲不自觉地抠着水瓶包装纸。
"江...江知怀。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细弱。
他转过身，额前的碎发还滴着汗，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看清来人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你是...三班的？
"他记得我。
这个认知让池楠清的心跳漏了半拍。
"池楠清。
"她小声补充，递出水瓶，"给你...看你没带水。
"江知怀没有立即接过，而是歪头打量她，眼神带着几分困惑几分好奇。
就在池楠清快要被这沉默压垮时，他突然笑了，眼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谢谢，正好渴了。
"他接过水瓶，仰头喝了大半，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打球？
"池楠清的大脑一片空白。
总不能说她在班级值日表上记下了他所有的活动时间。
"路、路过看到的。
""是吗？
"江知怀拧上瓶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挺常路过体育馆后窗的。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池楠清耳朵红得几乎透明。
他早就知道。
这个认知让她既羞耻又莫名雀跃。
"我..."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下周的比赛来看吗？
"江知怀突然问，"我给你留前排位置。
"池楠清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可以吗？
""当然。
"江知怀把空水瓶还给她，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记得给我加油。
"***室的路上，池楠清几乎是飘着的。
林小雨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立刻了然："看来进展顺利？
""他邀请我去看比赛。
"池楠清把脸埋进手臂里，声音闷闷的，"他还知道我在偷看他。
""哇哦，双向暗恋？
"林小雨促狭地撞她肩膀，"我就说嘛，咱们楠清这么可爱，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池楠清摇摇头，嘴角却控制不住地上扬。
她把那个空水瓶小心地放进书包夹层，像是收藏什么珍宝。
接下来的几天，池楠清和江知怀的关系微妙地改变了。
走廊上遇见时他会点头打招呼，课间操时她总能发现他在看她，有一次他甚至主动问她借了笔记。
周五放学，池楠清正在收拾书包，一个篮球突然滚到她脚边。
"能帮我拿一下吗？
"江知怀站在教室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池楠清捡起球，走到他面前。
"你今天有训练？
""嗯，不过很快结束。
"江知怀接过球，手指有意无意地蹭过她的指尖，"要等我吗？
我们可以一起走。
"池楠清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好。
"篮球场边，池楠清捧着江知怀的外套，看他灵活地穿梭在队员之间。
每一次投篮命中，他都会回头看她，而她则用力挥手，像个尽职的小啦啦队员。
训练结束后，江知怀小跑过来，身上散发着热气。
"等很久了？
""不久。
"池楠清递上外套，犹豫了一下，又拿出纸巾，"你...脸上有汗。
"江知怀愣了一下，然后微微弯腰，把脸凑近。
"帮我？
"池楠清的手指微微发抖，小心翼翼地擦过他汗湿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最后是线条分明的下颌。
如此近的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阳光和青草的气息，能看到他睫毛上挂着的小汗珠。
"好了。
"她红着脸收回手。
江知怀首起身，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走吧，送你回家。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时不时重叠在一起。
他们聊着班级趣事、讨厌的科目、喜欢的音乐，池楠清惊讶地发现江知怀远比她想象的健谈，而且很会逗人笑。
"就是这里。
"在一栋普通公寓前，池楠清停下脚步。
江知怀看了看表："明天比赛，别忘了。
""不会的。
"池楠清保证，"加油。
"他笑着挥手告别，走出几步又回头："池楠清！
""嗯？
""明天我要是赢了，有话对你说。
"池楠清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心脏像被浸泡在温热的蜂蜜里，又甜又涨。
那一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全是江知怀说"有话对你说"时的表情。
比赛当天，池楠清早早到了体育馆，坐在江知怀预留的位置上。
当他的队伍入场时，她使劲挥手，江知怀朝她眨眨眼，做了个必胜的手势。
比赛很激烈，江知怀表现尤其出色。
最后一节，他带球突破，眼看就要上篮得分——对方球员恶意犯规，江知怀重重摔在地上。
池楠清猛地站起来，手心全是汗。
江知怀被队友扶起，脸色苍白却坚持继续比赛。
最后三十秒，比分咬得很紧，江知怀拿到球，全场屏息——三分线外起跳，球划出完美弧线，空心入网。
终场哨响，他们赢了。
池楠清激动地跳起来欢呼，却看到江知怀被队友围住庆祝后，突然被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叫到场边。
那人表情严肃地说着什么，江知怀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人群开始散去，池楠清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就在这时，江知怀抬头看到了她，眼神复杂得难以解读。
他对那人说了几句，然后朝她走来。
"你没事吧？
刚才摔得那么重..."池楠清关切地问。
江知怀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渐渐变冷。
"你妈妈叫林淑华？
"池楠清一愣："是啊，怎么了？
"江知怀的表情彻底冷了下来，嘴角扯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真巧，我爸昨晚说他新交的女朋友也叫这个名字。
"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
池楠清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人突然按下了静音键。
她看着江知怀的嘴唇开合，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首到他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生疼。
"你们母女早就计划好了是不是？
"江知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接近我，就为了这个？
""不是的！
"池楠清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根本不知道你爸爸是谁，我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江知怀冷笑一声松开手："真会演。
亏我还..."他话没说完，转身就走。
"江知怀！
"池楠清追上去，"我真的不知道，我...""够了。
"他头也不回，"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那天之后，一切都变了。
池楠清的母亲正式介绍了江叔叔，宣布他们即将结婚。
而江知怀，那个曾对她微笑的男孩，现在看她的眼神只有厌恶。
暑假搬家那天，池楠清抱着纸箱站在江家别墅前，看着江知怀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经过，肩膀故意撞得她一个趔趄。
"知怀！
"江父呵斥道，"帮你妹妹拿东西。
""我没有妹妹。
"江知怀冷冷地说，转身上楼，把房门摔得震天响。
池楠清站在原地，纸箱边缘硌得手臂生疼。
她想起江知怀说"明天我要是赢了，有话对你说"，现在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句话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