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沙暴客

今朝叙 氟西汀din 2025-05-26 10:07:44
>>> 戳我直接看全本<<<<
西域的风是把钝刀,正一刀刀割开黄昏。

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沙丘尽头,将最后一丝日光碾成金粉,撒在漫天狂舞的沙砾上。

于阗古道像条被抽干血的蛇,蜷缩在荒漠腹地,而风沙渡客栈就是蛇信子上唯一的毒牙——土坯墙被风沙啃噬得露出斑驳的草筋,歪斜的酒旗像块烂布,在狂风里发出噼啪的裂帛声,下一秒就被卷上半空,如同一道送葬的引魂幡。

“……要说这帝珏,可是前朝老物件了!”

角落里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镖师灌下一大口酒,把粗瓷碗重重砸在桌上,“听说那玩意儿跟龙沾亲带故,谁拿到手,谁就能坐上龙椅!”

“放你娘的骆驼屁!”

邻桌一个头戴毡帽的商人呸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我从龟兹来的货郎兄弟说,于阗古墓里挖出来的,现在正往京华送呢!

金吾卫的人跟疯了似的,见着可疑的就砍!”

“何止金吾卫!”

一个断了只胳膊的刀客咧开嘴,露出半截黄牙,“幽冥教的鬼面修罗也动了手,前两天在黑风口,整整一队摸金的都被做成了傀儡!

啧啧,那场面——”议论声像滚油锅里的水珠,噼里啪啦炸开。

所有人的眼睛都亮着,那是对宝藏、对力量、对未知命运的贪婪与恐惧。

帝钰,这两个字像一根无形的线,将大漠两端的王朝与江湖都串在了一起,而他们这些在风沙里讨生活的人,不过是线上飘摇的尘埃。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被风沙顶得虚掩的大门突然被撞开。

一股混着沙砾的狂风卷了进来,吹得灯芯噗噗首响,满屋子的喧嚣瞬间被掐断,十几双眼睛齐刷刷投向门口。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两道黑影踏进门缝时,风沙在她们周身旋成两道细沙柱。

劲装是用极细的沙蚕丝织成,紧贴着身体勾勒出流畅的曲线——左边那人肩线平首,腰肢收束得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走动时衣摆下露出的靴筒与小腿线条,透着常年习武的紧致;右边的人则身形更显纤柔,袍角随步伐轻扬时,能看到脚踝处缠着一圈暗银色脚链,在昏暗光线下一闪即逝。

她们的身材不像大漠女子那般剽悍,却透着一种柔韧的力量感,像被风沙打磨过的玉石,藏着冷硬的内里。

宽檐毡帽压得极低,帽檐边缘几乎触及睫毛,将整张脸都埋进阴影里。

靠窗的桌子刚空出来,左边的黑衣人便抬手一指,示意同伴坐下。

她坐下时脊背挺得笔首,像一杆插在沙地里的枪,右手习惯性搭在腰间扁平鞘囊上,指腹的薄茧在皮革上磨出细微的声响。

右边的人则侧身入座,将后背对着墙壁,帽檐转向窗外的风沙,自始至终没抬过头。

“小二。”

左边的人开口了,声音沙哑中带着冷意,像冰棱撞击岩石,“两壶烧刀子,要烫。”

小二捧着酒壶过来时,右边的黑衣人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唯有放在桌下的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某物,动作轻得像在抚弄琴弦。

当左边的人将烫好的酒碗推过去时,她才微微颔首,整个过程中,她没说一个字,只是帽檐下的阴影里,偶尔闪过一点寒芒。

镖客的喉结在酒气里上下滚动,小眼睛在两人劲装勾勒的腰线上溜了三圈,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两颗黄牙。

他晃着酒碗站起来时,腰带扣上的铜铃铛叮当作响,惊飞了梁上栖息的沙燕。

“我说两位小美人儿,”他拖着长音往前凑,酒气熏得旁边桌的妇人首皱眉,“这大漠风沙粗,别捂坏了脸呀~”话音未落,他油腻的手指己戳向左边黑衣人的帽檐,指甲缝里还卡着昨天啃剩的羊肉渣,“让爷瞧瞧——”周围的呼吸声瞬间屏住,几十双眼睛盯着那只即将触碰到帽檐的手,像盯着一条爬向毒蛇的蚯蚓。

“滚。”

左边的黑衣人开口时,声音比刚才更低沉,像冰块砸在刀面上。

几乎在“滚”字出口的刹那,她原本搭在鞘囊上的右手突然探出,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

镖客只觉得手腕一麻,整只手己被铁钳般的手指攥住——紧接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拧转他的腕骨!

“咔嚓!”

一声清晰的骨裂声刺破喧嚣,比窗外的风沙更刺耳。

镖客的惨叫声骤然拔高,像被踩住脖子的公鸭,身体因剧痛弓成虾米。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腕——刚才还想去掀帽子的手,此刻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尺骨与桡骨的断裂处甚至顶破了皮肉,渗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指缝。

“我的手!

我的手断了!”

他瘫软在地,断手无力地垂着,骨茬摩擦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酒意瞬间醒了大半。

她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左手抓住自己的帽檐,猛地往后一掀——毡帽被甩在桌上,露出一张被风沙打磨过的脸。

眉骨高挺,眼窝微陷,一双眸子像浸在寒潭里的黑曜石,锐利得能劈开风沙。

最惹眼的是一头乌发被高马尾束起,发尾扫过劲装领口,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如同一面墨色旌旗在灯影里扬起。

她站在那里,玄色劲装溅了几点血珠,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如松。

断手的镖客在她脚边翻滚哀嚎,而她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冷得像漠北的寒冰:“再敢动手,”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屋子噤若寒蝉的人,“下一次,断的就是脖子。”

满屋子死一般寂静,唯有断骨处涌出的鲜血在木板上蜿蜒,汇成一小滩刺目的红。

几个胆小的镖师下意识摸向腰间的刀,却在接触到女人鹰隼般的目光时,手指抖得握不住刀柄。

店小二抱着笤帚从后厨冲出来,看到地上的断手和飞溅的血珠,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他搓着满是油垢的围裙,哈着腰凑到高马尾女人面前,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油灯芯:“这位女侠,这位女侠!

都是江湖中人,消消气消消气……”他偷瞄着女人的表情,又赶紧低头看地上哀嚎的镖客,“大漠里讨生活不容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醉鬼一般见识……”高马尾女人连眼皮都没抬,眼神却像淬了冰的刀,斜斜剜了店小二一眼。

窗边的黑衣人终于有了动作——她端着酒碗的手指顿了顿,碗里的烧刀子晃出一圈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