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高兴,你要等的人来了,哼!
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竟敢从我手中抢东西!”
暮云随手舞了一个剑花,眼底闪过一丝杀机,就算是他不要的东西,也不会给别人得到,更何况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兵器。
风雪越发大了,越是往前走,赵信的步伐就越快,最后竟是什么也不顾,在冰河上飞奔起来,那种感觉、就是那种感觉,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前方、前方!
暮云就那么静静的站在冰山之巅,看着山脚下,那个黑点般的身影一步步向上攀爬,他曾经设想过,来者是武艺卓绝的隐世高手,亦或者同他一样,是个杀伐果决的职业猎人,但怎么也没有想到,找上门来的,竟是一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如果每天都是千篇一律的,那这个世界会很无聊吧!
虽然吃惊,但暮云并没有因年龄而小觑对方,做职业猎人这么久,他深深的知道,任何的掉以轻心都是致命的。
可是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却真的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对方竟然不会武功!
强烈的欲望,充斥着赵信心灵的每一个角落,在此刻,他的眼里,除了山巅上的那杆黑黝黝的事物以外,其它一切都己经不重要——它,就在那儿!
心灵的呐喊与长枪共鸣,暮云站在山巅之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神兵利器会选这么一个孱弱少年当主人,阻止?
他能阻止得了吗?
神兵认主与外界争夺没有任何关系,就好比谈恋爱一样,是两个人的事,他只是心有不甘罢了。
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而后又再次跌倒、爬起、跌倒......周而复始,赵信自己也不清楚他到底跌倒了多少次,每次当他想要往前进一步之时,都会有一股强风压迫得他不得不后退,然而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哪怕跌得头破血流,他也要上去!
暮云就那么高高在上的看着,看着山腰处那个倔强的身影,一如看到了他的过往,在没有成为职业猎人之前,他只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夫,每天所想,不过是用几亩良田养活妻儿母亲,然而弱者是没有资格要求的,一夕战火,燃尽家乡,他从此踏上了一条不归路,一条复仇之路。
曾几何时,他西处求学,期望习得武艺来为妻儿报仇,可现实却让他西处碰壁,一次次的拒之门外,一次次的嗤笑辱骂,就像是一把利刃,时时刻刻烧割着他的心灵,那时的他,多么像这山腰处的少年......“罢了,只要你能爬上无量山,我便给你一次机会。”
暮云轻声低语,像是在同以往的自己说话,修为达到了他这个境界,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高手寂寞有谁知?
赵信并不知道自己那坚持不懈的攀爬为自己赢得了什么,他如今只有一个信念——上山顶!
那魂牵梦绕的东西正凝视着他呢!
是的,是凝视!
赵信能感受到,那种言不尽、说不出的感受,就好似西海游历的浪子,最终回到了故乡,落叶归根?
不,应该是他丢失的灵魂!
对,就是灵魂!
无量山之所有叫无量山,不是因为它的高度,而是因为,你明明可以看见前方,却永远到达不了,是的,到达不了!
每向前走一步,那所面临的压力就十倍递增,所以,在世俗界,无量山又被称作‘绝望之地’。
三天,没日没夜的攀爬,赵信就像是一个被施加了魔法的永动机,除了向上,再无其它,即使跌倒、即使绝食、即使没喝水......他,从未改变过自己的意志!
近了,更近了!
离山顶还有三十多步的距离,赵信十指紧扣,在冰层上划出了一道道抓痕,他己经无法站起,身体早在一天前就耗尽了力气,唯一让他坚持的,是心中那永不熄灭的火焰。
每向前攀爬一寸,都是生与死的煎熬,血水、抓痕,裤腿早就磨没了,膝盖也己经血肉模糊,指甲支离破碎,血腥味混合着难闻的汗臭,赵信无暇顾忌,除了前进,别无退路。
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让他精疲力竭仍旧攀爬不休?
作为一个旁观者,暮云很清楚这其中所需的力量,即使是一个武修,没有信念,亦不可能攀爬至此。
从一步一步到一寸一寸,再到寸步难行,只能靠双手硬拖,赵信身体所过之处,尽是血痕,看起来颇有些面目可憎。
“咚!”
颈部一垂,额头与冰层猛然相撞,赵信昏迷了过去,此时的他,离山巅仅只有五步之遥......“你终归还是不配做神兵之主!”
对于赵信的意志力,暮云己然认可,但说出去的话,便似打出去的子弹,开弓哪有回头箭?
他己经很是宽宏的,让其自主拿兵器,奈何最终在这最后五步功亏一篑,怪不得他了。
“呜、呜、呜......”暮云的话还没落定,插在山巅的长枪一阵悲鸣,如泣如诉,不时闪耀出紫色电芒。
“别叫了,你也认命吧!
这天下间,除了我,谁也不配当你的主人!”
暮云双手背于身后,迎风而立,狂然笑道,“山高人为峰,我便站在这世间的最顶峰,又有谁能超过我?
哈哈哈哈......”笑罢,突然又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喊着自己妻儿的名字,纵使流芳百世、千古留名,那又如何?
死后终归不过一堆黄土,自己站在武道最高峰的时候,却无依无靠、孤苦伶仃,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宁愿在那次战火中死去,至少不会让自己妻儿魂孤。
电芒、狂笑、大哭,混合着呼呼北风,交杂成了世间最悲凉的曲调,暮云所没注意到的是,那原本己经陷入昏迷的少年,此刻身躯正以不规则的姿势蠕动,就像是一条可怜的蚯蚓,蠕动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