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默被苏雨晴拽着滚下斜坡，身后传来钢筋扭曲的尖啸。
月光重新照在脸上时，他们身后只剩一片长满荒草的空地。
"超度怨灵的感觉如何？
"苏雨晴拍打旗袍上的灰，小腿上的黑气己经蔓延到膝盖。
程默瘫坐在地上，左眼像被烙铁灼烧。
他摸到口袋里的七日散瓷瓶，却发现瓶身布满裂纹："你的腿...""尸毒而己。
"苏雨晴用银簪刺破指尖，黑血滴在地上滋滋冒烟，"当务之急是解决你的问题。
天目洞开却不修炼，就像婴儿抱金砖过市。
"手机突然震动，程默收到房东短信：”你的房间漏水把楼下淹了“。
配图是天花板渗出的黑色液体，在客厅地毯上形成骷髅状水渍。
"它们找到你家了。
"苏雨晴扫了眼屏幕，"去我的安全屋。
"安全屋藏在一家殡葬用品店的地下室。
程默跟着她穿过纸钱堆成的迷宫，在寿衣模特空洞的注视下，推开一扇贴着黄符的铁门。
房间中央摆着青铜三足鼎，墙上挂满民国时期的戏服。
程默的阴阳眼自动激活，看到每件戏服都附着淡淡的人形轮廓。
"这些都是当年红极一时的角儿。
"苏雨晴点燃犀角香，"死后执念太深，戏服成了灵器。
"程默被一件月白褶子吸引。
手指触碰的刹那，耳边炸开震耳欲聋的叫好声。
他看见灯火通明的戏台上，花旦水袖翻飞如蝶，突然一根横梁砸下，戏服瞬间被血染红。
幻象消散时，苏雨晴正用银针封住他眉心："不要随便碰这些灵器。
""我看到了死亡场景。
"程默冷汗涔涔，"这些戏服的主人都是横死的？
"苏雨晴没有回答，而是掀开地砖，露出个刻满符咒的暗格。
里面躺着本线装古籍，封皮用血写着《灵枢诡录》。
"接下来我说的每个字，都关乎你的性命。
"她翻开泛黄的书页，"天目分三重境界——见鬼、观命、窥天。
你现在处于观命境初期，能看到因果线却不懂操控。
"书页上绘着打坐的人像，脊柱位置标注着七个光点。
程默发现这些光点位置，正是自己最近刺痛的穴位。
"七日内打通灵窍，否则天目反噬会烧毁你的大脑。
"苏雨晴指尖拂过他的脊柱，"现在教你引气入体的法门。
"程默按照指示调整呼吸，突然感觉有冰凉的气流钻入百会穴。
当气息运行至第三灵窍时，整面墙的戏服突然无风自动，青铜鼎中的香灰形成漩涡。
"停！
"苏雨晴拍他后心，"你在吸收戏服里的怨气！
"程默剧烈咳嗽，吐出带着血丝的香灰。
那些民国戏服的轮廓变得清晰起来，有个戴点翠头面的女人甚至对他福了福身。
苏雨晴脸色难看至极："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寻常人修炼三年才能感应灵气..."话音未落，殡葬店楼上传来重物坠地声。
程默的天目自动开启，看到二楼有根血红的因果线垂下来。
顺着线望去，浑身湿透的白衣女鬼正倒挂在房梁上。
"找到你了。
"女鬼的头发像活物般蠕动，"这次没有红绳护身了吧？
"苏雨晴甩出铜钱剑，剑身却瞬间锈蚀断裂。
女鬼发出尖笑，殡葬店所有纸人齐刷刷转头，用朱砂点的眼睛盯着程默。
"带书走！
"苏雨晴推给他一张符纸，"去霞飞路13号！
"程默被推进密道，身后传来纸人破裂声。
他在腐臭的暗道里狂奔，听到苏雨晴的闷哼和女鬼的嘶吼交替传来。
掌心符纸突然自燃，在墙上烧出个发光的”卍“字。
爬出下水道时，眼前是座废弃的民国戏楼。
牌匾上”春熙舞台“西个字残缺不全，门缝里渗出咿咿呀呀的唱戏声。
程默的手刚触到门环，时空骤然扭曲。
戏楼变得金碧辉煌，黄包车夫在门前吆喝，海报上画着穿旗袍的歌女。
他低头看见自己穿着长衫，手里攥着张带血的手帕。
"程少爷怎么才来？
"穿马褂的班主迎上来，"白老板等您半天了。
"穿过嘈杂的后台，程默被推进化妆间。
铜镜前坐着个戴翡翠镯子的女人，正在描眉的手腕上缠着纱布。
"这镯子...女婴说的..."程默心跳如雷。
女人转头露出倾城容颜，眉间却萦绕黑气："程郎说要替我赎身，还算数么？
"她腕上的玉镯突然渗出鲜血，在梳妆台上积成小洼。
程默想说话，却控制不住这具身体："当然算数。
等我把那个梳妆台处理掉，就..."女人突然凄然一笑："可惜我等不到了。
"她猛地扯开衣领，锁骨位置有个紫黑的掌印，"他们发现了。
那个梳妆台里藏着的东西，你千万要..."化妆间的门被踹开，三个黑衣人持枪闯入。
程默感觉胸口剧痛，低头看见血从长衫渗出。
女人扑过来时，他看清梳妆台镜子里映出的东西——那根本不是镜子，而是块布满符咒的青铜板。
幻象戛然而止。
程默跪在破败的戏台前咳嗽，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块带血的铜镜碎片。
耳边回荡着女人最后的呼喊："毁掉青铜镜！
"手机突然响起，是苏雨晴发来的定位共享。
她的头像不断闪烁，最后定格在春熙舞台的位置。
程默冲进戏楼，在满是蛛网的观众席里，找到了昏迷的苏雨晴。
她旗袍撕裂处露出狰狞的伤口，小腿完全变成青黑色。
最可怕的是她的右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木偶化，指关节发出咯吱声响。
"醒醒！
"程默摇晃她，"怎么救你？
"苏雨晴勉强睁眼，琥珀色瞳孔变成浑浊的灰："安全屋...暗格最下层...我的本命玉..."她突然掐住程默的脖子，指甲暴长三寸："不对！
你怎么知道这里？
你是他们的人！
"程默抓住她手腕，骇然发现苏雨晴的因果线全部变成了黑色。
其中一根最粗的线延伸向戏台方向，尽头是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
"你看得见对不对？
"苏雨晴的獠牙抵在他动脉上，"说！
我的因果线什么颜色？
""黑...黑色的..."程默呼吸困难，"有根线连着戏台下的..."苏雨晴突然松手，抱着头蜷缩起来："快走！
我的时辰到了..."戏台地板开始震动，那个戴青铜面具的身影逐渐凝实。
程默背起苏雨晴夺门而出，听到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
月光下，他们的影子正在被某种东西吞噬。
跑到街角时，程默在便利店玻璃上看到倒影——苏雨晴的后背伸出八条蛛腿般的黑影，正贪婪地吸收着月光。
而她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翡翠镯子，与幻象中的女人戴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