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艺术大学图书馆的穹顶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被雨水浸泡的素描草稿。
"这是第几次了?
"尤金娜摇晃着马天尼杯,冰块碰撞声清脆如当年慕尼黑火车站的大钟,"每次下雨你就变成望夫石。
"我转过身,酒馆暖黄灯光在她钻石耳钉上折射出细碎光斑。
七年过去,这个莫斯科姑娘依然保持着用首饰记录旅行的习惯,此刻她锁骨间晃动的琥珀吊坠,是上个月在加里宁格勒淘到的战利品。
"天气预报说台风要来了。
"我避开她的视线,手指缠绕着胸前的银链。
吊坠里封存着一小片普鲁士蓝颜料,在皮肤上烙出微凉的印记。
木质楼梯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闻到了雪松混着旧纸张的气息。
这味道让我想起柏林图书馆的地下书库,那些被岁月腌渍得发脆的建筑图册。
某个雨夜,我曾在那里遇见..."裴小姐?
"西装革履的男人停在桌边,镜片后的眼睛让我想起慕尼黑教堂彩窗上的使徒。
他手中牛皮纸袋渗出深褐茶渍,边缘磨损处露出熟悉的普鲁士蓝——和我的吊坠同色号的颜料。
尤金娜的酒杯停在唇边,冰块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我听见自己心脏撞击肋骨的声音,就像七年前在柏林墙遗址,听见Lipver用中文念出布莱希特的诗句。
"这是Lipver留在出版社的遗稿。
"男人将纸袋推过来时,无名指上的铂金戒闪过冷光,"他说如果哪天遇到戴着普鲁士蓝吊坠的建筑师..."我指尖刚触到纸袋,窗外突然炸响惊雷。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恍惚间又回到那个决定命运的雨夜。
慕尼黑建筑展的邀请函在桌上被雨水洇湿,Lipver蜷缩在工作室角落,颤抖的手指将抗抑郁药撒了一地。
纸袋里滑出一本《虚数时空》,扉页夹着泛黄的ICE列车车票。
2016年3月14日15:09从柏林开往慕尼黑。
正是我当年撕碎offer的时刻。
墨迹晕染的批注间突然飘落一张便签,熟悉的德文花体写着:真正的建筑不在石材里,而在晨光爬上你睫毛的弧度中。
酒馆音响突然切换成《Merry Christ***s Mr.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