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父亲摔碎的酒瓶在雪地上裂成星芒,每一道裂痕都在复述那个冬夜——母亲额角渗出的血珠滚落在碎玻璃上,像红珊瑚坠入冰海。
父亲又在窑炉前摔酒瓶,琥珀色液体泼在通红的炉砖上腾起青烟。
我蹲在墙角数瓷砖缝里的玻璃碴,第七十三片时,他薅着我的衣领把我拎到雪地里。
"去把库房那箱花瓶卖了,卖不完别回来吃饭。
"新雪淹没了我的布鞋,怀里的玻璃花瓶冷得像块冰。
镇东头戏院门口悬着煤气灯,穿貂皮的太太们发髻上别着珍珠簪。
我学着母亲生前教的那样举起花瓶:"夫人看这冰裂纹,景德镇老师傅..."话没说完就被推搡到路边。
深紫旗袍下摆扫过积霜的石板路,金线绣的牡丹花瓣刮疼了我的脸。
最后一位离场的戏客用银元买走花瓶,我攥着硬币往家跑,却看见冲天火光撕裂夜幕。
父亲的酒坛打翻在窑口,火舌正舔舐他褪色的工装。
我冲进去时热浪灼焦了额发,那些未成型的玻璃料在高温中扭曲成鬼魅的形状。
父亲的手还保持着抓握酒瓶的姿势,指节间凝着一滴翡翠色的玻璃泪。
第二章:琉璃痂姑母来接我时正下着玻璃雨。
春末的冰雹砸在瓦片上叮咚作响,她镶金边的皮鞋踩过满地碎琼乱玉。
"死丫头愣着干什么?
把这些料坯搬上板车。
"阁楼储物间成了我的新窝,月光透过气窗的铁栅栏,在墙上切出十二道银疤。
天不亮就要给表弟熬药,药罐腾起的热气熏着眼睛,恍惚看见父亲烧窑时的青烟。
姑父的玻璃作坊弥漫着酸蚀液的味道,我的手掌在氢氟酸池里泡出溃烂的红斑。
"这丫头手上有火毒。
"老师傅们摇头避开我递的料坯。
熔炉里的玻璃溶液像熔化的夕阳,某天我偷偷用铁管挑起一团橙红,气流从喉间涌出的瞬间,掌心的溃烂处绽开一朵水晶花。
姑母的藤条抽在后背时,我正对着阳光端详自制的玻璃蝴蝶。
翅脉间的气泡像被封印的银河,直到剧痛让我松手,琉璃翅膀在青石板上碎成齑粉。
"赔钱货!
知道这些料多贵吗?
"那夜我蜷在酸蚀池边舔伤口,月光把池水染成水银。
指尖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