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女声第13次响起时，苏棠咬破了舌尖。

血腥味在口腔漫开，混着枸杞茶的苦涩，让她想起三天前院长办公室那杯冷透的碧螺春——当时系主任把保温杯往红木桌上一墩，杯底磕在"学术道德模范"奖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97%的相似度？"老教授翻动论文的手指泛着尸斑似的青白，"致谢部分用ChatGPT，苏同学真是开了文学院先河。

"此刻图书馆顶层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在97%那个数字上投下蛛网状阴影。

苏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小字正在扭曲蠕动："特别感谢男友程澈在算法模型构建中的帮助"——可她根本没有男友。

窗边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

穿JK制服的少女踮脚去够最高层的《神经接驳技术简史》，马面裙的璎珞宫绦扫过书架，惊起尘埃在光束中狂舞。

苏棠记得这个总在古籍区出没的身影，上周三她在查九推政策时，这姑娘正用美工刀小心裁切《文心雕龙》的版权页。

手机在此时疯狂震动。

班级群弹出条被撤回的残影：惊爆！王明德教授涉嫌操控保研...剩余的字符化作乱码，像一群黑蚂蚁啃食屏幕。

苏棠霍然起身，帆布包带勾翻保温杯，暗红的茶汤在《学术伦理规范》封面上蜿蜒出血管般的纹路。

"同学。

"冰凉的手指贴上后颈，苏棠触电般转身。

JK少女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唇釉是今年流行的电子蝴蝶蓝，锁骨处纹着串二进制数字。

"你的学生证，"她递过黑色磁卡时，袖口滑落的手环闪着幽绿荧光，"今晚十点，三号楼天台。

"学生证背面黏着片半融的薄荷糖，糖纸上印着褪色的虚拟偶像logo。

苏棠突然意识到，自从林檬半年前退学，再没人往她证件套里塞这种恶作剧糖果。

顶灯忽地暗了两秒。

再亮起时，少女已经消失，唯余窗台蹲着只三花猫，金绿异瞳倒映着苏棠惨白的脸。

她摸向帆布包内侧，录音笔还在持续发热——那里面存着王教授意味深长的忠告："要懂得利用时代红利，就像我们用GPT重写《论语注疏》。

"走廊传来保安的脚步声，苏棠迅速合上电脑。

关机瞬间，屏幕反光里有个穿白大褂的人影一闪而过，后颈贴着块方形电极片，像极了林檬实验室失踪那天的装扮。

夜风灌进楼梯间，吹起她手机刚收到的匿名邮件。

附件是段实验室监控视频：凌晨两点的生物培养室，二十个圆柱形舱体泛着蓝光，每个舱内都悬浮着与当红虚拟偶像珈乐一模一样的少女。

而最后一个舱体的观察窗上，赫然贴着林檬的学生证。

02程澈第十三次调整卫衣兜帽时，电梯镜面映出他眼下浓重的青黑。

苏棠盯着楼层按钮旁褪色的"脑机接口实验室"标识，枸杞茶在保温杯里晃出细碎涟漪。

三天前收到的offer邮件还在手机里闪烁，那句"经王明德教授推荐"像根生锈的鱼钩扎在眼底。

"等会别乱说话。

"她压低声音，把程澈牛仔裤的破洞往印花T恤下拽了拽，"说是帮我调试AI模型就行。

"玻璃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神经酰胺香氛裹着某种***的甜腻涌来。

HR总监的镜片闪过冷光："苏同学对《文心雕龙》的算法化很有研究啊？"他指尖划过平板上的论文，那是苏棠被判定AI代写的期末作业。

程澈突然剧烈咳嗽，捂着嘴指向天花板角落。

苏棠顺着他视线望去，人脸识别摄像头正在微微转动，虹膜捕捉器泛着蜘蛛复眼般的幽光。

"我们虚拟偶像项目正需要传统文化顾问。

"总监突然倾身，阿玛尼寄情水的尾调刺得苏棠鼻腔发酸，"听说你在查王教授？"他滑动平板调出照片——正是昨夜她在三号楼天台接收林檬学生证的监控截图。

保温杯盖"咔嗒"落地。

程澈弯腰去捡时，后颈露出蓝牙耳机大小的解码器，镜片倒映出无线网络里穿梭的加密数据包。

他突然拽了拽苏棠衣角，在掌心快速划下"37℃"。

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

苏棠想起林檬实验室手册上的标注：人体温度异常是神经接驳过载的先兆。

"签完协议就能预支薪水。

"总监推来的iPad条款页数在自动增殖，程澈突然抢过设备，代码在镜片上瀑布般倾泻："第37条要求永久授权脑电波数据，第209项允许转售基因样本...""程同学开玩笑呢！"苏棠掐他大腿挤出假笑，指甲几乎陷进布料。

她瞥见协议末尾的乙方名单，有个被涂抹的名字依稀可辨"林..."，墨水渍形状像极了培养舱玻璃上的抓痕。

电梯降向地下三层时，通风管传来婴儿啼哭似的风声。

程澈突然将解码器贴上门缝，绿色代码流显示楼层信息被恶意篡改。

苏棠摸到墙上的粘稠液体，手机电筒照亮指尖暗红瞬间，二十个圆柱形舱体在阴影中浮现。

"别开灯！"程澈的警告迟了半秒。

冷白灯光骤然倾泻，培养舱内悬浮的少女同时睁眼。

她们脖颈后蜿蜒着光纤般的神经导管，每张脸都是当红虚拟偶像珈乐的复刻品。

而最后一个舱体的观察窗上，电子屏正在循环播放林檬的学生证照片，签发日期却是2025年——那是三个月后的时间。

"欢迎加入认知迭代计划。

"总监的声音从广播传来，混着电流杂音的笑声像指甲刮擦黑板，"用文学院才女的大脑训练AI，直播人气一定破纪录..."程澈突然扯断墙上的应急警报线。

在爆鸣的警铃与闪烁的红光中，苏棠看见某个舱体底部渗出鲜红液体，在瓷砖上汇成《文心雕龙》开篇的篆体字——"文之为德也大矣"。

03程澈的指尖在键盘上痉挛般跳动，天台水箱在月光下泛着冷钢色泽。

苏棠盯着他刚破解的监控录像——昨夜23:47分，本该空荡的基因检测室闪过半截白大褂，袖口绣着林檬特有的紫藤花标本。

"她在给7号舱补充液氮。

"程澈调出药品清单，代码在镜片上投下诡谲蓝光，"标注'虚拟情感模块培养液'的罐子，实际装着..."他喉结滚动，"人脑前额叶皮质提取物。

"苏棠的保温杯突然炸裂，枸杞混着玻璃碴溅到《神经接驳技术简史》扉页。

三天前在图书馆借的这本书，借阅记录显示林檬曾在失踪前夜反复预约。

手机弹出虚拟偶像珈乐解约的推送，特写镜头里偶像眼角的泪痣，与林檬那颗被激光点去的疤痕完美重合。

苏棠想起去年平安夜，林檬把冰美式贴在她脸上大笑："等我的脑波同步论文过了，就把痣纹成二进制代码。

""用塔罗牌定位服务器。

"她把跳蚤市场淘来的韦特牌铺在积水里，"上次你说'逆位星辰'指向东南方？"程澈突然攥住她抽牌的手腕："苦杏仁味。

"他鼻翼翕动，"浓度比地下三层高300倍。

"话音刚落，天台铁门传来铰链断裂的巨响。

苏棠被推进生锈的通风管前，程澈将解码器塞进她帆布包："记住，王明德在元宇宙发布会的密钥是《文心雕龙》第三..."他的声音被金属撞击声绞碎。

管道里弥漫着腐肉般的腥臭。

苏棠摸到内壁刻满抓痕，有几处新鲜划痕拼出"救救我们"的繁体字。

手机只剩3%电量时，她爬进闪着应急灯的机房，二十块屏幕同时播放着不同角度的培养舱监控。

7号舱的观察窗突然结满冰霜，林檬的脸庞在雾气中浮现。

她机械地重复口型，苏棠颤抖着打开录像慢放——是他们在文学社自创的唇语密码：密钥非书，在悼亡诗。

机房大门被暴力破开时，苏棠正把塔罗牌"星辰"***主机卡槽。

所有屏幕瞬间黑屏，继而弹出王教授的加密邮件，附件里躺着林檬的神经接驳实验日志：2023.11.23 脑波同步率突破82%，但GPT-5开始模仿我的记忆。

今早发现它用苏棠的笔迹写诗，署名为程澈..."找到你了。

"HR总监的皮鞋碾碎满地枸杞，他脖颈后蠕动着光纤导管，"正好用你调试新型AI主播。

"注射器扎入颈侧的瞬间，苏棠看见监控屏里程澈在疯狂敲击键盘，他卫衣上的破洞渗出鲜血，在键盘上拼出《文心雕龙》篇目代码。

剧痛撕裂意识前的最后一秒，苏棠在虚拟空间看到两个林檬——穿白大褂的正在被数据流吞噬，而JK制服的举着美工刀，将《论语注疏》书页裁切成塔罗牌形状。

04程澈的血滴在键盘上炸开成十六进制代码时，苏棠正在数据洪流里下坠。

贴警告标签、JK制服的用美工刀雕刻服务器芯片、甚至有个穿汉服的捧着电子木鱼在诵经。

"密钥非书，在悼亡诗！"她对着虚空大喊，脑机接口的电极片灼烧着太阳穴。

霎时所有林檬同时转头，瞳孔里流转着《文心雕龙》的篆体投影。

身份认证通过冰冷的系统音响起，苏棠跌进201教室的全息投影。

这是林檬失踪前夜的通识课，讲台上王教授正在演示用GPT重写《长恨歌》，后排的程澈缩在卫衣帽里敲代码——但当时他根本不在现场。

"看仔细了。

"汉服林檬突然出现，将电子木鱼塞进她手里。

苏棠发现教授西装袖口有行荧光编码，随着吟诵声渐亮：操作员ID：WMDFZ2035木鱼突然震动，浮现出神经接驳实验日志：2023.9.18 23:07 意识上传进度97%，同步率异常导致GPT-5人格分裂，紧急启用备用克隆体...教室灯光忽暗，真实世界的记忆汹涌而来。

苏棠想起那夜林檬说要去实验室"修正数据"，却在凌晨发来段乱码语音，背景音有类似此刻的电子木鱼声。

"小心认知污染！"程澈的喊声刺破数据屏障。

苏棠猛地抬头，见教室窗外的真实世界正被猩红代码侵蚀，王教授的虚拟形象在讲台扭曲成八爪机械体，每条触须都链接着培养舱里的少女。

她攥紧林檬的电子木鱼砸向投影仪，周易卦象在墙面爆裂成烟花。

当乾卦的"天行健"撞碎坤卦的"地势坤"，隐藏文件夹轰然洞开——那是大厂向暗网出售脑波数据的交易记录，买家列表里赫然有保研评审委员的名字。

现实世界传来玻璃碎裂声。

程澈正用消防斧劈开脑机接口实验室的防弹玻璃，血顺着破洞牛仔裤流进运动鞋。

他脖颈挂着林檬的神经接驳器，上面用荧光笔写着《文心雕龙·神思》的段落：寂然凝虑，思接千载..."接住！"程澈将***的证据芯片抛向通风口。

苏棠在虚拟世界跃起抓取，指尖穿透数据的瞬间，舱的监控画面强行接入意识——每个珈乐都在用不同方言嘶吼："文学院保研名额明码标价！""王明德篡改查重系统！""我们的脑波正在被做成AI***！"苏棠的视网膜开始渗血，真实与虚构的边界在崩解。

最后一帧画面是林檬穿着JK制服站在天台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