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握着方向盘的手已经冻得发青,皮手套在零下十五度的严寒里硬得像块铁皮。
后视镜里,三辆沾满泥浆的越野车在搓板路上跳着诡异的舞蹈,车尾扬起的黄尘被狂风撕成絮状,时而露出车身斑驳的"脱贫攻坚"红色标语。
"前面就是焦土村。
"副驾驶的老周突然开口,公文包里的地质图沙沙作响。
这位农业厅的老科长摘下起雾的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上凝结的冰晶,"全村112户,去年人均年收入286元,全村唯一的水井三年前就干了。
"他翻开皱得如同腌菜的笔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沙葱标本,"吃水要到二十里外的黑水河,往返四个钟头,去年春旱,背水的驴累死在半道......"话音未落,车身猛地一沉。
林松急打方向盘,右前轮已经陷进暗冰覆盖的沟槽。
车轮在镜面般的冰层上徒劳空转,后车厢的便携式水质检测仪咣当倒地,玻璃试管碎成晶莹的雪粒。
后座传来年轻技术员小赵的惊呼,副驾的老周已经熟练地掏出后备箱的铁锹——锹把上密密麻麻刻着"2015清水河""2017红石崖"等褪色字迹。
车窗外,铅灰色的天空压着连绵的黄土梁。
枯死的柠条在七级北风中摇晃,根须***在沟壑纵横的坡地上,像老人手背暴起的青筋。
远处山峁上,几点灰扑扑的窑洞沉默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残破的窗棂纸在风中扑棱,如同招魂的白幡。
村委会的土坯房里,旱烟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火炕上的老支书马德贵裹着泛油光的羊皮袄,指甲缝里嵌着黑泥的手指捏着扶贫方案,纸页在煤油灯下簌簌发抖。
墙上糊着二十年前的《甘肃日报》,"联产承包结硕果"的标题下方,密密麻麻贴着历年救济粮领取名单。
"打水窖?
"老汉的西北腔像砂纸擦过生铁,"五八年公社就试过,挖了三十丈不见水。
前年县里来的钻探队,白戳了八个窟窿眼。
"烟袋锅在炕沿敲出闷响,惊得墙角的芦花鸡扑棱棱飞上房梁,抖落的尘土在光柱里翻涌。
林松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喧哗。
二十几个裹着蓝布头巾的妇女挤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