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微不足道的阻滞让他想起十六岁那夜——当铺掌柜用镊子夹起母亲最后的翡翠镯子,玉器磕碰檀木盒的声响,也是这般令人牙酸的细碎。
"谢先生连袖扣都要和桌子偷情?
"莫婕妤的孔雀蓝指甲刮过骰盅边缘,金丝雀尾羽在她云鬓颤动。
赌场水晶灯将她的锁骨切割成蛛网状的阴影,像极了典当行铁栅栏在月光下的投影。
他笑着解开袖扣抛向窗外,黄浦江的夜风裹着那点银光坠入黑暗。
赌桌对面,日本商人山田正在清点金条,算盘珠子的噼啪声与记忆重叠:父亲咽气前塞给他的怀表,被掌柜拨进檀木盒时,表链缠住枯叶般的当票,宛如绞死过谁的绳索。
莫婕妤突然咬住他松开的领带,丝绸撕裂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雨燕。
"听说杜芬玉女士的守丧期还剩七十三天。
"她舌尖扫过他滚动的喉结,***烟膏的甜腥在鼻腔炸开。
谢一凡俯身去拾滚落的骰子,额头触到她旗袍开衩处冰凉的肌肤,那截小腿上的淡青色血管,与记忆中母亲悬梁的绸带勒痕惊人相似。
"你要让她在葬礼周年日为你流泪。
"她的指甲陷入他后颈,疼痛在尾椎骨炸开烟花。
二十年前父亲蜷缩在***榻上的身影突然闪现:枯瘦手指抓着药碗边缘,青花瓷釉裂处渗出的汤药,像条蜿蜒的蜈蚣爬向满地当票。
第二节:典当往事(1909年闪回)十五岁的谢一凡蜷缩在"永昌典当行"石阶上。
伙计正用竹竿挑起父亲最后的体面——那件湖绸长衫透过镂花窗格飘荡,暮色中宛如招魂幡。
母亲临上轿前的翡翠镯子在掌柜指尖摇晃:"死当,十二块大洋。
"他攥着钱袋冲向药铺,青石板缝隙渗出前夜的雨水。
父亲的药炉仍在咕嘟作响,紫铜盖被蒸汽顶得乱跳,像极了昨夜债主踹门时震落的门环。
当发现父亲吞的是***而非中药时,少年竟感到诡异的解脱——至少这次,那具枯瘦身躯不会再从赌场归来,将最后一条绸裤也换成骰子。
祠堂烛火摇曳着母亲的侧影。
她正在撕扯孝服上的麻绳,雪白脖颈已勒出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