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现在的自己实在是可以用“矮、钝、挫”三个字形容。
坐上车座小短脚堪堪够着踏板,根本踩不到底,也难怪一紧张会摔下来。
一路上,她的心情异常复杂,既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又有些许忐忑不安。
但心里更多的是庆幸。
自己终归是抽到幸运大礼包了,重活一世,未来有了更多的可能。
到了学校,江丽影发现一切还是记忆中的样子。
破旧的宿舍,简陋的教室,同学们青涩的脸庞……这学校曾经是一所“五七干校”,暖煦的日光倾洒在这片土地上,曾经森严的农场己悄然变身为“贵城中等师范学校”。
一道曲折的村道仿若灵动的画笔,将校园勾勒为两个世界:一端是房舍低矮的生活区,中间有一个由原来的田地改造成的足球场,另外还有由晒谷场改成的三个蓝球场。
另一端是由一栋三层楼房和许多平房组成的教学区。
“你是来报到的吗?”
一位站在大门口迎接新生的学姐犹疑的看着推着二八大杠的江丽影。
“是的。”
江丽影知道这学姐为什么用这样的目光看自己。
此刻的江丽影实在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可圈可点的地方。
一个漫长暑假的农活劳作和家务活干下了,她皮肤黑黝得像一块碳,还差两厘米才够一米五的还没开始发育的身材,穿着件半旧的短袖红花棉布衬衣,配一条黑裤子,一双黑胶凉鞋,整个人像一根被风吹雨打许多年的木桩子。
“你带她去报到吧。”
学姐对身旁的一位男生道。
男生明显有些不乐意,但他也没有拒绝,冷漠地说道:“跟我来吧。”
说完率先走在前面,也不管后面一拐一瘸的江丽影能否跟得上。
江丽影心中暗自好笑。
这世间以貌取人者实在太多,更何况是这些没有经过社会毒打的少男少女。
自己现在这个形象就是一个丑小鸭,被人看不上眼才是常态,就别指望有人帮推车提行李的待遇了。
江丽影就这样被迎接新生的师兄带入教学区。
踏入教学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品字形陈旧却规整的三排教室。
它们身披岁月斑驳的痕迹,墙壁上的砖石,有的己被风雨侵蚀出浅浅的凹坑。
那一排排窗户只有简单的木条,连玻璃都没有,黑瓦红砖的房舍实在没有什么出彩的。
楼前的花坛里,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连一棵像样的花都没有。
“你先看看你被分在哪个班吧。”
那带路的师兄把江丽影带到宣传栏的布告前。
“师兄,我在一班。”
江丽影走到布告栏前,凭着印象很快在一班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走吧,我带你去教室报到。”
这师兄看到江丽影挺懂礼貌的,脸上的不耐缓了两分。
走进教室,新运来的木质桌椅散发着浓烈的油漆气息,桌面一尘不染。
木制的讲台也和桌椅一样是新的。
黑板一看就知道是新装上去的,黑板上写着一行刚劲有力的粉笔字:“八三一班新生报到处。”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教室的水泥地板上,江丽影怀揣着录取通知书,跟着引路的师兄踏进教室。
“张老师,这是你们班的学生。”
引路的师兄和负责报到的男老师打着招呼。
“好的,谢谢你带她过来。”
张东旭道。
江丽影看到自己意料中的人,她的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有对重活一世生活的一丝期待,更多的却是深藏在心底的犹如岩浆般翻滚的仇恨。
教室里人不多,前面还有两人,其中有一位女生是从外县来的,还有家长带着。
江丽影在几人后面显得格外瘦小。
她排着队,眼睛却在搜寻着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身影——班主任张东旭。
张东旭坐在桌前,穿着白色的衬衫,打着一条有黑色斜纹的暗红色领带,黑色的西裤,棕色的皮鞋,微长的头发西六分着,带着几分不羁,正是那个年代典型的文艺青年模样。
轮到江丽影了,张东旭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与嫌弃。
他机械地接过江丽影递来的录取通知书和户籍证明,用冷淡的语气说道:“江丽影?
填好注册表就行了。
宿舍 302,教室就是这一间,课程表明天会贴出来,自己留意。”
说完便立刻低下头,继续摆弄手中的材料,仿佛江丽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
江丽影紧咬下唇,双手在身侧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
她死死地盯着张东旭,心中的仇恨如汹涌的潮水般翻涌。
眼前这个男人,在上辈子和两位同学合伙骗她喝下带有***的饮料,最后残忍地将她***,让她陷入了无尽的痛苦深渊,毁掉了她一生的幸福。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让你身败名裂,尝尽铁窗之苦。”
尽管周围是充满希望的新环境和充满朝气的新同学,但江丽影的心中只有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她知道,这只是她与张东旭之间漫长较量的开始,决定先苟着,收集足够的证据,要让这个男人为他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怎么还不去宿舍?
怕找不到吗?”
张东旭偶尔抬头,就瞥见江丽影那充满敌意的目光,但他只是皱了皱眉,并未多想。
在他眼中,这个又黑又小的女孩只是众多学生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却不知他们之间有着跨越前世今生的纠葛,这场复仇与救赎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就去。”
江丽影收回目光,离开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