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劫
从此两地不相顾,一片相思腹里埋。
“生下来没?”
屋子外乱哄哄地,几个妇人倚着门口往里探。
门口树下摆着一张木桌,放着几盘干果和几碗发黑的茶水,一个老头坐在中间,问道。
门口一妇人搭话,“看着还要些时候。”
一妇人捧着铜盆,从里面走出来,门口妇人忙拉住她问:“怎么样,生下来没?”
“您几位听声音都知道,她这本来就没到月份,是撞上她汉子那事给吓的,现在往前一步,母子平安;若是神明不顾,怕是都要去找她汉子。”
产婆说完,忙念了几句阿弥。
这是大家才发现那盆里足足小半盆血,谁见了不惊,都忙往后退,眼神多了几分担忧和同情。
桌旁老头听了这话,也不言语,拿起那茶喝了几口。
又放下,拿起几个干果给身旁的孙子。
“强子媳妇儿这次遭罪。”
老头终于说了句话。
老头眼睛仍旧盯着他的孙子,旁边陪坐的陈歪脖却忙搭话:“是啊,谁能想到,这强子本来进山是想着采点草药好卖钱,谁曾想却被那大虫吃了,这强子媳妇儿一听,动了胎气。
你说他家也没个大人,幸亏村长您来看顾,否则让强子媳妇儿一个弱妇人如何自处。”
陈歪脖说完话,仿佛觉着喉咙被粘痰粘住,偏过头咳嗽了两声。
原来坐正中这老头,是王家庄的村长。
原来这村庄最早为王家人开荒经营,因此王姓在村中本就高人一头。
这王村长家世代任村长一职,在村中威望很高,其家也因基业丰厚被视为正嫡一脉。
今这王村长名为保宗,少时也是想考科举的,因此家里专门请先生讲学,但无奈这王保宗学业不精,科举不顺。
不过会几个字在这村里就己经是凤毛麟角了。
刚过而立之年,便己经开始参与村务,并顺利接管村长之职。
这时几只鸡正巧走到树下,王保宗从桌上盘中捏起一把干果,捏碎后丢到地上,那几只鸡忙跑来啄食。
“身为村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况且,强子也姓王,我跟他祖上还连着宗的,身为宗亲,他家有难,我自然得出手,能帮一点是一点。”
边说边把手中的碎屑拍到地上,又想端起茶水。
陈歪脖忙拿起他身前的茶碗,缓缓往王保宗手上倒水。
王保宗总算是把手洗净。
王保宗拿起茶,正喝着。
屋子内突然传出一声悲鸣。
“生了生了,强子媳妇儿生了。”
王保宗的茶碗从手中滑落,掉到桌子上,飞溅的茶水浇了自己一身,忙站起身。
陈歪脖忙拿起桌上的巾布,给王保宗擦拭。
王保宗也顾不着身上的茶水和被打湿的衣服,对屋里大喊:“男娃女娃?”
但此时无人搭话,门口的妇人,都己走进屋内帮忙。
陈歪脖忍住心中的恐惧,说道:“村长先坐下,等他们出来就知道了。”
王保宗听了,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整了整衣服坐下,目光却一首盯着屋内,好似那苍狼盯着兔穴,等那兔儿一探头,便冲过去撕咬一般。
过了一会儿,几个妇人走了出来,嘴里说着话。
陈歪脖见了,轻咳一声,喊道:“怎么样,强子媳妇儿生了男娃女娃?”
几个妇人听了,忙快步走来,脸上都带着笑。
一见这神态,王保宗却冷下了脸。
其中李大姐走上去说道:“这强子积了阴德,是个男娃,这强子媳妇儿也是有了依靠了。”
王保宗听了,把手伸进口袋,把里面的东西推了推,陈歪脖斜眼瞥了,似乎是一张纸。
王保宗挤出笑脸,笑道:“好呀,男娃好,这强子家本就只剩她这媳妇儿,现在有个娃,她也算有了念想。
这娃只是来的及时啊!”
说到及时时,王保宗明显咬了咬牙,说完便又喝了口茶,拉着孙子的手起身。
“那你们邻里多看顾着,我先走了。”
便要走。
李大姐说道:“村长,看顾这是自然。
只是说他家这情况,老子没了儿子有了的,这强子的丧事还办不办?
你给拿个主意。”
陈歪脖接话道:“我看还是不办了,这强子的尸首都在那虎肚子里,办了也没什么意义。”
几人开始叽叽喳喳讨论起来,王保宗轻拍了下桌,却把大家都怔住了,忙收了声。
“这强子兄弟可怜,我们怎么能让他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走了,且他现在还有这么个大胖小子,自然是得来给他摔盆的,送他老子爹一程。
我定了,七天后在王家宗祠,送送强子兄弟。”
“这娃还小怎么......”“到时候找个人抱着也就是了。”
王保宗摆摆手,打断了话,说完便牵着孙子走了。
屋内,陈惜汝躺在床上,她刚经历了两个时辰的生产,此时只觉得浑身无力,身体的疼痛依旧牵绊着她,她此时无法思考,只得闭上眼睛。
不知躺了多久,陈惜汝缓缓睁开眼,见李大姐正坐在旁边,怀中抱着一个小孩,不用想便是她费尽心力生下来的孩子。
幸好,活下来了。
李大姐注意到陈惜汝醒了,忙站起来,“惜汝,你醒了。”
忙把孩子往前面递,送到惜汝身边,“你快看,你家小子。”
怀中的孩子,正甜甜地睡着,由于月份未足,他长的瘦瘦小小的。
陈惜汝抬起手轻轻触摸了这孩子的脸颊。
“他和他爹可真像啊。”
一想到这,惜汝眼睛又湿润了起来。
惜汝收回神,感激地对李大姐说:“谢谢您了。
李大姐,这次真的辛苦您了。”
李大姐答道:“邻里邻居的,客气什么。”
“我想抱抱孩子。”
惜汝用力撑起身子,却顿感无力,只得又躺下。
“别急别急。
你先躺着。”
李大姐往门外喊了一声,不一会儿陈歪脖走了进来。
“他叔,强子媳妇儿醒了,你来看着,我去煮点面给她吃。”
李大姐将孩子递给陈歪脖便出了门,陈歪脖抱着孩子在床边坐下。
“辛苦您了,叔。”
原来这陈歪脖是陈惜汝的娘家叔叔,陈惜汝父母都己亡故,因此这会儿只得由陈歪脖来照顾主持着。
“对了,你们村长说了,七日后给强子办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