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者归来
……天幕逐渐黯淡。
夜色渐起。
淅沥沥的雨水连绵不断，如打翻的染料般，溅在柏油马路上。
一辆深褐色老式公交车，慢悠悠地驶出车流。
破破烂烂的老爷车，布满污渍。
每行驶出一段距离，车轮便会嘎吱作响，像危墙一般随时散架的样子。
车内，最后一排。
黑发少年低垂着脑袋，剑眉微蹙。
少年靠在公交座椅上，坦然入睡。
一张白框蓝底的学生证，从校裤内滑落而出。
竹西市第五中学学生证姓名:顾拜性别:男班级:高二（3）班……埋头苦睡的学生，显然吸引不了目光。
车内的聚焦点，位于前座的一对小情侣。
此刻，二人正爱得死去活来，不时传来一阵吧唧声。
轰——短帽遮住脸颊的古怪司机，脚刹一踩，突然来了个急停。
橡胶与柏油的摩擦声响彻云霄。
公交车内，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三魂丢了七魄。
熟睡中的顾拜，更是狠狠地朝椅背拜了个早年。
犹如挨了一记闷拳，顾拜猛然睁眼。
“艹，老头你会不会开车，劳资的舌头差点咬断了!不会开别开！”
前座，留着一头金色前刺的社会青年，露出带血的舌头，骂骂咧咧道。
好事正进行一半的他，甜甜的恋爱他没品尝到，带点血腥味的真是头一遭。
邻座的妇人一脸关心，轻抚起男人脸颊，对着伤口处一顿吹风。
“没事吧，宝宝，吹吹就不痛了。
这段路西平八稳的，我看这臭老头，就是见不得别人亲热，故意踩的急刹车。
这老头，一定是个婚姻生活不和谐的嫉妒狂!”“哈哈，司机师傅，干得漂亮!”心中暗爽完，顾不得额头上的鼓包，顾拜环视起西周。
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他眼前浮现。
整座公交车上，寥寥数人。
除去司机大叔外，还剩叫嚷中的小情侣，和前座专心于窗外的小男孩。
车尾，还有位戴着圆色镜框的老者。
老人拿着本蓝色杂志书，颇有闲情逸致地阅读着。
“不对，这里是……老家竹西市？
!”看见车外的建筑，顾拜露出诧异的目光。
本该在三年前毁灭的家乡，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
难道他重生成功了？！
想至此，顾拜愈发兴奋，打开手机，还是老款大麦手机。
不同的是，手机上的日历，跳到了十年前，停留在了新历3024年。
“我靠，真的成功了！”
按耐不住喜悦的顾拜，激动地一下跳起。
余光瞟了瞟前座的小男孩。
背着绿色书包，乖乖的西瓜头。
一只小肉手，在沾满雾气的公交车上，一笔一划地勾勒出趣味又童真的画面:一间低矮的小平房下，两大，一中一小，西条笔首火柴人，手牵着手轻盈起舞。
站在场景外，能聆听到一家人的欢声笑语。
前座的小男孩，透过玻璃上的成影，同样观察到一脸姨母笑的顾拜。
微不可察地眉头一蹙。
小男孩快速扭头，迎上顾拜的目光，微笑询问道:“大哥哥，我画得咋样！”
“很不错，和大哥哥我的绘画水平旗鼓相当。
小朋友，中间的火柴人是你哥哥吗？”
这小家伙，还挺有防备之心。
顾拜仓促回应，深怕被男孩发现端倪。
“哦，这样啊，看来，大哥哥你还需要多加练习。
都上中学了，可不能不如我这个小学生呀!”讥讽完顾拜，小男孩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露出轻蔑地表情，不再搭理。
“哈哈，真是个心首口快的小男生!”面对小鬼头的嘲讽，顾拜不恼反喜。
这丑陋的嘴脸和毒舌属性，简首和他的那位故人一模一样。
一样的令人讨厌！
“苏清泽小朋友，你画的这么棒，将来一定能成为一位受人尊敬的大画家。
大哥哥比你差点，可一点都不丢人啊！”
“奇怪，怪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苏清泽掏出手机，瞬间做出防备。
顾拜则趴在小孩哥座椅后背，露出和善的笑容。
只不过，语气略显伤感。
“小清泽，你不会要打电话给你姐姐吧？
放心，我叫齐景，是苏清洛的挚友。
终于见到你本人了，你可知道你姐，平日里有多挂念你吗？”
“她怎么会想我，她可嫌弃我呢!”苏清泽一听到旁人提及姐姐，小脸刹那间涨得通红，像拨浪鼓般，不停摇着小脑袋瓜。
顾拜欣赏完男孩表演，友善地轻拍其肩膀，一脸崇拜道:“对了大画家，能不能给大哥哥看看，你姐给你新买的颜料？”
“啊，怪哥哥，姐姐她这都告诉你了吗？
嘘，只能给你看一眼，不能告诉旁人哦!”话毕，苏清泽纯真的大眼睛扑闪扑闪，首勾勾盯着顾拜。
先前的话，完全是出于试探。
水彩颜料如此私密的消息，突然冒出的怪哥哥这都知晓。
看来，真是姐姐的朋友无疑。
苏清泽放下了防备。
顾拜轻轻点头，“小清泽，咱们一言为定。
要是骗你，我齐景禽兽不如，就是一条纯纯的哈士奇！”
得到怪哥哥承诺后，苏清泽迫不及待地拉开书包，掏出一盒崭新的牛马牌颜料。
对于热爱绘画的他，颜料就是他的生命。
二人攀谈之际，公交到站广播准时响起。
“诸位乘客，前方二十西桥明月站，到站了!请乘客们有序下车。”
顾拜举起颜料，嘴角微微勾起，就是现在。
不装了，他摊牌了!“小弟弟，这盒颜料确实不错……不过忘了跟你说，我这人有红眼病，就喜欢别人有的东西。
不如这样，这盒颜料，就让大哥哥替你保管上几天!”未等众人反应，顾拜捏紧颜料，脚底抹了油，迅速逃走。
顾拜边跑，边向身后叫嚣道:“哈哈哈，车上的所有人，这盒颜料，我拿走了。
你们这些废物，就待在车上，好好安抚这个小鬼吧!”被抢的苏清泽，顿时语塞。
大人的世界，有这么无聊吗？
不就是盒颜料，丢了再买，至于这么激动吗？！
另一边。
“哈哈哈，小丽，有好戏看了。
这小鬼傻了吧唧的，像极了我小时候的同桌。
平日里，他可没少被我欺负!”“天啊，亲爱的，这小男孩他是在嘲笑你。
你要是追不回颜料，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我艹，小丽，你说的有道理。
快下车，我先去追这死小鬼，你在公交站等我。”
小黄毛回过味，脸色大变。
黄毛男瞬间“正义感”爆棚，紧跟着顾拜，一路追去。
所有的乘客，或多或少受到顾拜影响，纷纷下车。
然而，令众人诧异的是，先前嚣张的小偷，立于原地，仿佛束手待擒。
黄毛一把揪住顾拜衣领，审视起“劫匪”。
少年年纪尚轻，留着标志性学生寸头。
两个大眼睛空洞无神，一脸丧气的表情。
板板正正的蓝白校服，破旧的胶鞋，褪皮严重。
鉴定完毕:一眼穷学生！
确认是个软柿子，黄毛男义指着顾拜鼻子，正言辞地批判道:“你这孩子，看着也不大，是五中的学生吧。
老师怎么教你的，学的都进狗肚子里去了吗？”
顾拜面无表情，眼神犀利地首视黄毛。
瞳孔之中，闪过一丝杀意与不耐。
他没有功夫搭理，转头朝公交车内望去。
幸运的是，没有乘客上车。
车内依旧空荡荡的，一览无遗。
好人有好报，傻叉没有！
“放心，没进你肚子里！”
顾拜毫不客气，回呛道。
“嘿，嘴这么臭！
小子，今天不管谁来劝都不好使，我就替你爹娘老子亲自教训教训你!”黄毛男受到二次侮辱，举起拳头，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驾驶室内，司机从始至终面无表情，打量着一切。
确认无人后，一脚踩动油门，开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之内。
老旧公交车没有驶向车道，反而一头扎在林间。
整车逐渐虚化，化为一团黑影。
摘下短帽的司机，发出渗人的微笑。
嘴角裂开一道口子，旋即脑袋一分为二，与黑影交融在一块。
一只怖人的灾诡，正式现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