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合情
荷洛沉重地转过身去,逆着人群明显比待在原地更容易被撞。
我常想象自己的逆空飞行可以得到重睐,可幻想只是幻想的,现实却是现实的,整个世界像被一个巨大的蒸笼压制着,自己正是笼中熟了的鸭子。
“所以说,荷洛,我还是无法理解你的简历弯弯绕绕试图描述什么……”试官皱着眉放下荷洛的简历。
荷洛则是默不作声,平淡地窥着窗外灰蒙的场景。
本该落雪的天气现在却响着雨滴拍打地面的声音,一层层土被雨扬了起来,今天的路注定了会有泥水拦着。
广播有规律的电流声“翁翁”作响,荷洛这才把用来托着自己脸的手放下,接过自己的简历,简单翻看了几下。
荷洛起身默默地说:“我以为这样的工作需要几分文学性……”试官摆摆手:“不用,你绕来绕去的,而我只要你的院校毕业证和学分,这两样我一个没见到。”
离开公司,荷洛再次被拒,至少这次他明白了原因。
顺着人群,大家一起被雨压着走,只有荷洛没有撑着伞,这些天己经够热了,有一种天然的降温方法比任何电器要便宜得多。
要说整个卡兰除了工业区这死寂的地方,再向北走几公里还能看到一群老式的卡兰建筑,向外拓展的违章建筑像是用针缝补在一起似的。
屋顶上排列的一处处帐房,并不是大家在种菜种花,满是夹缝生存的一批“寄居”人群。
哦,现在种些小植物是要罚些钱的,如果有原因,除非是对“绝对政策的一种“敬畏”,我想不出什么更好,更合理的原因。
“尘灰遮万眼,雨落沉劣翼。”
荷洛念叨着过时的一种语言,爬上不知何时会塌掉的木梯,爬上一家超市的楼顶。
回到自己一家人搭的篷子里,除了老旧座钟的滴嗒声就是外面的雨声。
这家里的采光也不算很差,只是外面的光色,就像把大笔大笔的暗蓝的天色粗鲁地涂 进室内,给本是冷色调的油画又加上一层重重的滤镜。
荷洛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摘下防尘用的口罩,对着眼前的画发呆,由于颜料不全,荷洛总是调不出他想要的那种,温柔,暖和的光色。
笔举起又落下,生怕毁了这快完成的一幅城市画,那是一座很自由的城市,是只有爷爷那一代从见过的,七八十年前的卡兰。
暗灰的天,未开的灯,我的眼睛都瞪累了,这样的光线我是无法再绘画了。
我把颜料和画笔关了起来,我不愿意开灯作画,就这么坐在这,安安静静地享受孤独。
荷洛的身上越来越暗,首到他身上冷调的颜色化为黑色。
待到灯被打开,荷洛明白是母亲回来了。
母亲把雨衣挂起来,把湿头发往后撩了撩,进门就找了张厚重的大衣披在身上发抖,她连脸也没来得及洗。
荷洛走出来,看了妈妈一会后说:“嘿……妈妈,你回来了。”
见到荷洛,莉娜立马抽出了自己的笑容,把比自己大得多的大衣穿在了自己身上。
随后说:“嗯,晚安?”“还不到晚安的时候呢。”
“哦,无所谓了。”
“妈妈……我今天……”“对了,面试怎么样?” 样荷洛低下头,他真的不喜欢这的工作与人生。
荷洛沉默一会后说:“没成功,我……没写院校,也没有毕业证……他们说他们只要这个。”
“唉……果然正规工作没有院校行不通。”
屋内大家都沉默了一会,这样的时代所有人的性格都是那么低沉。
是荷洛带着疑问打破了它。
“妈妈……”莉娜抬起头……“妈,昨日我十八岁生日……”“记得,我昨天太忙了,今天就补给你……”“这不重要,你说……等我到了十八岁,会带我去父亲生前的房间……我想……知道……”“嗯……我有在听。”
“知道父亲因何而死?”在2040年,荷洛还未出生父亲就死在了卡兰政府军的手里,街坊邻居都说他是一位英雄,可是大家都没有想年幼的荷洛说太多有关父亲的事,他为什么是英雄?他因何而死都无从得知。
“妈……如果您不想说,那便算了。”
莉娜长舒一口气,从柜子里翻出一把落灰的门卡,手擅微微的,眼泪渗入脸上的雨水中,故作坚强地说:“走吧,我亲爱的……小大人了,你都是大人了,没必要再藏下去了。”
我回到一楼的超市,用那张门卡打开了我儿时的困惑。
到处都是…五彩斑斓的彩画,都是父亲生前留下的,在整个卡兰除了这里,我很难想到什么地方可以用到“五彩”二字,除了画,还有各种充满文学色彩的书,可它们是禁书……“荷洛…”一听到母亲的哭腔,荷洛便立马回过头……“你父亲,他是…那样伟大,那样伟大的人,自从卡兰……不,全世界被法索斯的强权侵占后,从那时起,色彩被法索斯们抢去,人们对乐趣追求的心也被法索斯人刨出,是你父亲……带着大家找回了那被法律定义为不合乎‘天理’的真理……正因如此,卡兰政府抹杀了他。”
荷洛在万种猜想中来回推测,是最崇高的现实找上了他。
“荷洛……你觉得呢?”母亲突然问道。
长夜奏凄雨,泪落自心语。
热血化不了铁秩序,冷泪冻不断严法律,苦苦等待的悲剧,是否由己来画上句号?“你很爱用画笔去体现你的心灵,它是如此璀璨,我很高兴你可以懂得艺术,也很恐惧你居然懂得艺术……”是绝息不前,忍受这世界的侵蚀,划清与斗争的关系,眼望着世界沉入无休的黑暗汪洋,期待死亡来将自己的骸骨拖出凡间的苦海。
还是同伟人一并,成为方向成为坐标,感受世界虚弱的心跳,以献身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尸骨得以不朽……这些问题环绕着荷洛,他父亲的死,或许就是答案。
荷洛将目光化为一位西处游历的旅客,他来到父亲笔下的科林大桥,父亲的光线是亮橙色的,让人暖暖的。
如今,太阳看着地球绕了西大圈,又将光照在了我身上,我就坐在科林大桥旁,试着复刻父亲的光影——时间过去了西年。
难得的晴天,难得的时光,我在父亲的画上才见过的“彩虹”的景观,它就在我面前,可惜城里几乎见不到,也从不会有人为了见彩虹而离开市区,到这废弃了几年的死桥了。
荷洛低下头,灵活的画笔在桥上、树旁、彩虹的一端上跃动着,捕捉每一片风光…再抬起头,一个人影走出了画作,踩水, 声越来越大,可她左摇右晃的样子似乎随时可以失去重心而倒下。
荷洛站起身,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荷洛很难想象这不合理的情况,怎么会有陌生的女孩会来这呢?在人人都只懂得重复自己无聊的人生的城区,在正午就跑出来,甚至不合法,也不会合理。
2062年12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