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死后,也是儿孙环绕,群臣跪泣,没什么遗憾可言。
可重来一世,我不愿再嫁那个人,而是选择了驻守边疆,传闻凶残暴虐的活阎王小将军。
自此潇洒自由,天各一方,永不再见。
而我却在成婚路上,被人劫走。
我是相府嫡女,祖母又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
所以从小我便和一群皇子公主成为玩伴,在皇后和祖母眼里,我和太子理应是一对。
今日,祖母的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与屋外的凌冽寒风不同,屋里的地笼烧得温暖如春。
跪得时间有点久,身上还微微起出汗,可我手脚发凉,却是怎么也暖不起来。
尤其是在祖母凌厉的视线下,尤甚。
祖母似要将我看透般,打量许久,才终于出声。
“你和太子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都以为你会心悦于他,没想到……”“说说原因吧,可是有了别的想法?”我是在祖母身边长大的,她很了解我不是娇惯任性的姑娘。
伏在地上,给祖母磕了个头,回道,“孙女以前尚小,误把欣赏当作喜欢,如今才明白那不是喜欢”。
顿了顿,我才鼓足勇气说出,“孙女已有心悦之人”。
又是长久地安静,片刻后才听得祖母长叹口气,嗓音也柔和下来。
“也好,那宫内也不定是什么好地方,明日我便进宫面圣,为你赐婚”。
“只是皇后那里,恐不太好说啊”“罢了罢了,也不是没有办法,你出去吧”。
又磕一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膝盖,我回了自己屋子。
这一世,我不会再嫁给赵殷了。
那天后,我在府上足足五日没有出门。
重新捋了遍上一世发生的事情,还有终于接受了我重生这件事。
这天在丫鬟桃子的软磨硬泡下,我才勉强愿意同她出门。
去城北新开的点心铺逛逛,再去城西买点首饰。
路上人群熙攘,恍如隔世,这京城还是这般热闹。
“吁~”。
才刚走没多远,就被太子拦了马车。
我看出去时,正看见他勒紧缰绳,从马背上跳下来,动作行云流水。
身后还跟着几位少爷,世子,都是熟悉的面孔。
相隔一世,他依旧清雅脱俗,气宇不凡。
向我走过来时,却是皱着眉头的,冷声说道,“听说你求了赐婚?”“齐莞,你怎能擅自做主?不同我商量?”“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要做我的太子妃?”抬眼,被他凉薄的视线刺痛,我微微侧头,语气坚定道。
“殿下放心,婚事与殿下无关”却见他脸色越发阴沉,冷嗤一声,“与孤无关?齐莞,你觉得除了本殿下,谁还敢娶你?”“要不是当初孤昏了头,下水救了你,也不至于被你痴缠多年”他还真是……***!“呵,就是,这么多年缠着太子不放,没想到还这么有心机”。
“我看她就是仗着是相府嫡女,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同他来的几人,鄙夷地看着我,冷嘲热讽。
再看太子,他好像无所谓别人对我的嘲讽,仍冷眼相对。
我上一世一定是猪油懵了心!深吸一口气,尽量放缓语气,耐心同他说,“殿下,你听我说,真的不是……”“够了,别再狡辩了”还未说完的话被他打断,只见太子怒气冲冲地翻身上马,回头居高临下说道,“孤可以娶你,但你享了太子妃的尊荣,别的便不要再肖想了”。
说罢便骑马和其他几人扬长而去。
对他突然出现的一番指责,我无语凝噎。
只是没想到,在返回路上又遇上一人,苏瑜然。
她是姨母家的表妹,母亲在世时,她家可没少来相府打秋风,祖母很不喜欢她。
后来她父亲倚仗相府升了官职,苏瑜然凭借自己的“才能”也成了京城贵女里有名气的贵女。
如今再见这张熟悉的脸,我只能苦笑着摇头。
我竟不知,赵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装满了苏瑜然。
这一世我决定成全他们,也好过我后半生的孤独,自苦。
回府时,有丫鬟跑来说祖母在等我。
祖母半倚在榻上,半磕着眼,丫鬟正不轻不重地给祖母捶着腿,上了年纪总是腿脚不大利索了。
看似平静如常,可我知道祖母现在心情并不好。
果然,听到我进门,祖母睁开眼来回瞧了我两遍,“听说你路上遇到太子了?你可有事?”我心里一软,祖母还是疼我的,摇了摇头。
祖母坐直身子,严肃道,“太子今日去太后那请旨了,他要娶苏瑜然做侧妃,太后同意了”。
祖母打量着我的神色,看我平淡如常,才放下心来。
我心里微微一惊,怎么和上一世不一样了?上一世,苏瑜然被赐婚给了驻守西北的安王,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赵殷对她的心意。
他们大婚那夜,赵殷醉了酒,在书房盯着表妹的手帕,枯坐一晚。
我们的青梅竹马,呵护至极,在那晚都变得虚假。
当初在公主的赏花宴上,我不小心失足落进湖中,心灰意冷时,是太子跳进水里将我救上来的。
当时他惊慌失措,生怕我被冻生病了,从下人手里接过披风盖在我身上。
将我抱起送回府上,还特意找了太医帮我驱寒。
再之后,皇后提起有意将我许配给他时,他却变了脸色。
慢慢的不再理会我,一开始我还不明白是为什么。
嫁给他半生,才知他心中早已有了别人。
甚至在安王战死沙场后,他竟下旨接安王妃苏瑜然回京,不顾众臣劝阻,让她在宫内颐养后半生。
我的女儿被他领在苏瑜然身边养着,说什么她没有儿女很是可怜,而我还有宫内许多公主,皇子喊我额娘。
可他不知,我只有一个亲生的公主,她才是我女儿。
时隔半年,就连宫内的一众皇子公主都喜欢去找苏瑜然了,说她慈爱,宽容,又有趣,不似我这样严厉不懂人情,死板又木讷,无趣得很,就连我的女儿对她都比我更亲近。
那时候他们的情深意切,让我这个皇后就像笑话。
这一世,他早早出手要纳了表妹,也正合我心意。
“再有半月就是中秋宴,小将军也会回京,到时候皇上会给你们赐婚”小将军赵璟,镇王,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
记得他从小就很调皮,总是逗弄的我哭鼻子,我跑去跟皇上告状,再罚他抄文。
我俩也算是冤家了,不过他在十四岁那年,因为他的母妃争宠失败因此殒命后,他便被皇上忽视,遗忘,在宫里受尽欺辱。
后来是他外祖凭借一身军功,才力保将他接回身边教养。
半年后他外祖过世,恰逢边疆叛乱,外族来犯,赵璟便自请驻守边疆,平定叛乱,维护安定。
皇上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位皇子,如今已是将军了,便封了他王爷,璟王。
时隔一年,边疆平定,而他活阎王的名号传遍了大江南北,世人都知边疆有位凶猛残暴的小将军,让人闻风丧胆。
上一世,我自嫁进东宫便再未见过他,只听说他不愿回京,也一生未娶。
到如今我也许久未见过他了,心里也总有点发毛。
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我的“一厢情愿”而生气,再一怒之下一刀“咔嚓”了我?哦!更让人没想到的是,赵殷居然十日后便要纳苏瑜然过门,这是有意给我一个下马威。
因他们婚事赶得急,又是侧妃,所以婚宴算不得隆重。
倒是太子,不仅提前下了聘礼,还亲自带着迎亲队伍来接,可见是给足了苏瑜然脸面。
也不愧是对他的心上人,足以见他的态度。
他们出厅堂时我就在一旁看着,我看到了太子脸上的喜色。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挑衅般抬了抬下巴,将身边含羞带怯的女子拉的更紧。
我不动声色地将目光移开,并未理会他幼稚无聊的行为。
出了正院,我便拐进旁边的小花园赏花。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狠狠拉住胳膊,扯到一旁角落。
“齐莞,你怎么这么恶毒?”“是你提出不让瑜然穿红色的吧?你让她如何抬得起头来?”“现在就这般善妒,以后孤还怎么把东宫交于你?”听得我生气,狠狠甩开他的手臂。
“殿下,你是纳妾,这规矩你不会不懂吧?”“想穿红色,她还不配!”“怎么不配?瑜然她是……”“她是什么?”我直直盯着他看,似笑非笑。
太子欲言又止,半天没说出来想说的话,那我便替他说了,“瑜然是你心尖尖上的人,怎么能跟别人一样?”被我说中心事,看着他瞬间涨红的脸。
我笑了笑,开口,“殿下若是替她感到委屈,大可以求到陛下那里让她做太子妃”我也知道,他心里是不敢的,因为他比谁都明白,太子妃不是苏瑜然能做的。
这话让他恼羞成怒,对着我冷哼一声,瞪眼道,“相府嫡女,也不过如此,就你这样的德行,将来定有后悔的一天”。
“你也记好了,今天你让瑜然蒙羞,等我们大婚那日,也休要怪我不给你脸面!”我不置可否,抬眼看到远处走来的苏瑜然,我后退一步,“殿下请便,可别误了时辰,让侧妃没了脸面。”
他冷哼一声,抬腿离去,后面过来的苏瑜然却没有跟上去。
而是在路过我身边时,止了脚步,看向我的笑容颇有些得意,“姐姐真是抱歉,是因为我被殿下责怪了吗?”接着凑到我耳边,声音极轻说,“姐姐,这一世你可当不了皇后了”。
苏瑜然也重生了。
我闭眼,轻叹口气。
上一世,苏瑜然比我去世的早了十二年。
是我愤恨她抢走了我的丈夫,还有我的女儿,让我孤苦独守这个高位十年之久。
身居那个位置久了,什么肮脏的事情,手段没见过,所以她的死也是我造成的。
这一世她对我的恨之入骨,我也能理解,只是无奈感叹这阴差阳错,因果轮回。
苏瑜然这是提前接近了太子,想先我一步进东宫,早早谋划。
可她殊不知,我不会再嫁给太子了,更不会进入东宫。
这一世我们的命运轨迹从此错开。
宫宴前,我都未再出过门,只是待在家里跟着绣娘,准备我的嫁衣,盖头。
偶尔也会想到璟王,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他出征那天。
还记得他坐在马背上,小小的人儿,身披铠甲,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总觉得他的视线灼灼,落在我身上片刻。
收了最后一针,我展开刚绣好的红盖头,轻轻吹了吹,很是满意。
希望小将军他,会喜欢的吧。
宫宴这天,我随祖母去了,却听说边疆又起战事,璟王被拖住,回不来了。
隐隐有些失落,原本还有话对他说的。
殿内来了许多大臣,家眷,带着女儿的大多都想在在场的世家少爷里谋个好亲事。
宴席还未开始,我带着桃子坐在角落品着甜点,头上一片阴影落下,抬头又是一阵无奈。
许是看我面色不虞,他脸色难得温和。
“齐莞,这么多天都不见你,是还在气孤纳了侧妃吗?”“别闹了,孤已经不计较你逼婚的事了,父皇今晚就会赐婚,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别让人觉得相府嫡女竟这般小气”。
我真的是被他给气笑了,谁知竟让他给误会了去。
“孤就知道你会开心,明明这么期待嫁给孤,还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来,你真是学会拿捏人了”。
“也罢,你是父皇和母后看中的太子妃人选,即便孤不喜欢你,但好歹相府的门第和你嫡女的身份也算相配,孤也就勉为其难地应了这门亲事”。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