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奇特的气味。
又长又宽的架子上放着药品或食物,大小不同的玻璃容器中漂浮着什么东西。
一个没有脸的人躺在一张发亮的桌子上。
两个带罩的东西?
昨夜那个梦又回来了。
这次更清晰。
更生动。
景象鲜明,引人注意。
拉得更近,好像透过一个高级照相机的镜头去看。
现在看见了完整的画面,而不止是局部。
不······不是完整的画面。
还不是。
但是······足以让他不那么害怕做梦了。
几乎可以看懂了。
而这是最重要的-我懂了。
我喜欢这个梦。
12月14日一个星期没有做梦了。
我变得不安。
焦虑。
我发现自己试图让梦进入我清醒的头脑。
迫使它,转变它成为白日梦。
让它在我清醒的头脑中演出。
但它只在我熟睡时才来。
按它自己规定的时间。
我不能控制我的梦。
而这种失控让我气愤。
让我激动。
12月17日成功了!
时间还早,晨光晦暗,风雪交加,风力足以轻轻摇晃房屋,大雪足以让我整天留在家里。
时间还早,但是我睡不着了。
对于睡觉这样的事来说是太激动了。
也太理解了。
今天早上梦来了,仅仅几小时以前。
又一次,更强烈、更清晰的景象。
但是这次,当我感到梦溜走时,情景变了。
而且我的视点漂移。
到屋顶上。
我则浮在一切之上。
然后房间旋转;我向下旋,越来越快,房屋扭成各种颜色混合而成的浊流,首到············旋转停止,我首视桌上的人,首视他的脸············又回过来看自己的脸。
多么美好的成功!
今夜我应该庆祝!
12月17日晚上10时33分庆祝完了。
快速而轻松。
像通常一样。
我把他带到城镇附近-也许这样做危险-在快餐店旁的停车场。
下雪天总是把买食品的人赶出门·····还有乞丐。
我选择对了。
不是无家可归者-吃得太好了-是个流浪汉。
旧的旅行靴和背包。
晒黑的脸。
比我最初猜想的还要老。
拉里·斯卡巴思,31岁,一张过期的驾驶证上写的。
来自福尔斯顿,波士顿北面的一个快要废弃的小镇。
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
他们很少暴露。
我那剪裁得体的套装,真丝领带,开始变白的头发,梅塞德斯汽车,驾驶执照上炫耀地写着“医学博士”,都是我的伪装-不可能有更完美的伪装了。
我今夜的工作己经完成,准备休息了。
我那些宝贵的礼品放在地窖里的架子上,就像老祖母储藏室里的泡菜坛子。
它们在强光下闪着光,那样美丽。
如果梦是准确的,我很快就要扩张到东墙上。
这个想法让我高兴。
是的,今天棒极了。
早晨我的梦给了我一个温柔的吻,不久我就将再次感受它那黑暗的拥抱。
12月21日这次只有西夜!
梦更喜欢我了。
我也更喜欢它了。
我不再感到愤怒或沮丧。
因为现在我看清了我的梦,也完全懂得了它的长夜絮语。
那是我过去的景象······从童年起长期压抑的一个熟悉的场景。
两个生灵。
他们的罩袍和兜帽沉重而漆黑,但是我不需要看见里面,验明正身。
我父亲拿着刀(皮带、笤帚柄、衣架)。
我母亲站在背景里,双手和良心都是空虚的,没有生气的。
母亲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像平时一样。
布景没有定型,还在草创,二层卧室满是污秽和贫穷,但是我在地窖的工房。
明亮,宽敞,洁净,温暖的空气中有一丝防腐液的气味(还有别的气味)。
三缸醋。
一张不锈钢切割桌,有宽皮带和闪光的银链。
一排排木架上保存着无数来客的灵魂。
梦中的一切完全相同······除了长期留在记忆中的父亲和母亲脸上的表情。
因为他们现在保持不住镇定。
时间和失败产生的皱纹、惩罚遗留的血痕都消失了。
燃烧的怒火消失了。
仇恨消失了。
代之而起的是一群群蠕动着许多触手的恶魔,散发着千百种疾病的恶臭和脓液。
但是我不怕。
当父亲举起武器时(这情景我记得太清楚了),我只笑笑。
像西瓜裂开似地一声响,他把刀子捅进我的肚子,肌肉一阵痉挛,我笑得更灿烂了。
我笑啊······但是不哭,不像儿时那样爱哭。
圣诞夜,晚11时27分现在又是夜间做梦了。
我聚精会神地看着,听着。
我是个外科医生。
我挽救了许多生命······也剥夺了许多生命。
这是公正的平衡。
我现在认识到这个道理。
我生平第一次成为一个快乐的人。
我笑得更多了。
笑得更轻松了。
睡得更好了。
梦净化了我。
为我做了洗礼。
证明了我所做的-我感觉必须做的-不是罪恶。
不是犯罪,正如我曾相信的那样。
我带着苦难的童年留下的伤疤。
看不见的伤疤。
它们深入到我的头脑里。
是梦揭示了这个简单的真理。
而这些思想-一个忽然聪明起来的人的沉思冥想-让我欢喜。
事实上它们使我狂喜到今夜要早些庆祝。
今年的圣诞夜特别美好。
像婚礼中抛洒的五彩纸片,雪片在空中飞舞。
大雪覆盖了街道。
各家各户的灯将数十种色彩投射在冰雪覆盖的草坪和人行道上。
圣诞树在窗内闪光。
完美和谐的圣诞歌声在空中欢快地飘荡。
但是今年今夜有三个唱歌的人将不在家中。
没有热茶和可可,没有衣服和毯子在火边烘烤。
这也让我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