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素衣少年躺在树下,翘着二郎腿,叼根狗尾巴草。
微眯着眼,表情淡然,流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老成。
少年透过树隙望着天,不知在思考什么。
“吴庸哥!”
陷入沉思中的吴庸忽然被远处传来的声音唤醒。
不远处一豆蔻少女跌跌撞撞跑来,边跑还边擦着眼泪。
待到近处,却见少女梨花带雨,早就成了泪人。
“出什么事了,小芙?”
眼见此景,吴庸眉头一皱,顿觉不妙。
似是惊吓过度,少女竟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上前擦干少女两行清泪,拍了拍肩膀,吴庸目光柔和:“别怕,有哥在呢。”
“吴庸哥,他们来家里要债。
把爹打伤了。”
“爹让我从后门跑了,我好半天都找不到你,呜呜...”“小芙,你先去我采药的小屋躲着,里面有水和干粮,处理好田叔的事我就来找你。”
“对了,院外晾着的那些药草不要乱动,有几味药毒性不小。”
几乎没有思考,吴庸脱口而出。
“嗯嗯。”
田芙眼含泪水,乖巧的点了点头。
交代好田芙,吴庸转身向村里跑去。
还没到家门口,吴庸老远就看到围了许多邻居。
“让一让!
婶子。”
几步跑到门口,吴庸气喘吁吁。
“小庸啊,你快跑吧,你田叔又被季魁堵在家里了。
我听说...”“别多嘴!”
门口妇人还未说完,就被其丈夫打断。
妇人白了男人一眼,却也未再开口。
进了家门,只见内堂一片狼藉,东西都被砸烂了,一地稀碎。
田福海躺在地上,满脸青紫,惨叫连连。
站着的一共有五个人,为首的就是村里恶霸季魁。
此人仗着有个当亭长的舅舅,加上父亲是里长,日常惯做些嚣张跋扈,欺男霸女之事。
发现吴庸进门,季魁眼神一斜:“呦?
吴大夫回来了?”
吴庸瞥了季魁一眼,没有说话,转而看向田福海。
“田叔,怎么回事?”
“我...我...唉!”
田福海满脸羞红,似有难言之隐。
“自己看吧。”
季魁接过话茬,把一张字据甩在吴庸面前。
字据上清楚的写着田福海欠季魁一笔钱,而还款日就是今天,上面还有田福海摁的手印。
都不用猜,吴庸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田叔,你又去赌了?”
田福海叹了口气,没有说话,低头红着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被季魁打的。
“我跟你说过十赌九诈,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吴庸瞬间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田福海依旧叹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季魁一听这话,反倒不乐意了:“吴庸!
你意思我玩炸?”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没空和你扯淡!
我告诉你,今天要么还钱!”
“要么三天后我来娶田芙,就当抵债了。”
一听这话,田福海差点没昏过去,扯着嗓子嘶吼:“使不得,使不得啊!”
田芙自幼丧母,和田福海相依为命。
近几年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没想到季魁开口就奔着田芙去了。
田福海把田芙当命根子看,现在田芙还小。
这要是被季魁强娶了,跟要了田福海的命没什么区别。
“田芙还小,不能嫁给你。”
吴庸看着季魁语气坚决。
“不娶田芙也行,不过,恐怕这就得吴大夫您忍痛割爱了。”
季魁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狡黠。
“此话怎讲?”
“听我家采药伙计说,他去石龙山北坡采甘草的时候,恰好碰见吴大夫得了一株参。”
“这参的年份可不低,少说也过百年了吧,嘿嘿。”
闻言吴庸心里一颤,当时挖参的时候自己特地控制了声响,不曾想还是被人发觉。
照吴庸缜密的心思,往常肯定能避免这种事情,这次挖参却纰漏甚多。
可谓事不可急,急则生乱。
不过,也怪不得吴庸,照谁遇见这事,都不会一脸淡定的从长计议。
只因这参不是那伙计口中的百年,而是一株将要化形的千年人参。
化形千年人参的功效,那可就不仅仅是活死人,肉白骨了。
迟则生变的道理,吴庸采了这多年药,自是深谙。
好在将要化形的人参都会收缩形体,那伙计也是看走了眼,只识得是百年老参。
吴庸在村里治病也算有些威望,季魁倒也没上手就抢。
毕竟哪天自家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得来求吴庸。
“石龙山上有百年老参?
你家伙计莫不是花了眼?
我天天上山采药我怎么不...?”
不等吴庸说完,一旁忽然跳出来个手持梢棒的短褂青年“我在北坡亲眼所见,那参被你用玉签子掏走,根须完整。
"“光看那根须,小的就敢说,年份过百,只多不少!”
伙计说的唾沫飞溅,昂起头,一脸得意的看着季魁。
“你看的还挺仔细。”
吴庸皮笑肉不笑。
“吴大夫,交出来吧,要不然,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
不交你觉得你今天能走出这道门吗?”
“吴庸,我敬你,叫你一声吴大夫。
我不敬你,你屁都不是。”
见没有结果,季魁也发了狠,语气让人胆寒。
旁边西个打手外加采药伙计,全都手持刀棒围了上来。
“想硬来?”
见吴庸没有露怯,季魁话锋一转。
“不想交出来,可以,我娶田芙就是了。”
“不过,我可是听说那丫头对你可是情意深的很呐。”
“或者......”季魁摩挲了下巴的胡子,语气平淡:“我断你一手一足也可。”
“季少爷,这是我输的钱,我来还,不能让吴大夫遭罪啊!”
“你还?
你拿什么还?
你那闺女早跑了吧?”
季魁一脸不屑。
显然,季魁的目标并不是田芙。
吴庸生来就是孤儿,偶得一古籍,自学了医术。
流落到大洮村,虽靠药石之术能得个温饱。
不过,田福海的收留,终归是让吴庸欠下了人情。
吴庸朝田福海摆了摆手,示意其无需多言。
“吴庸,老子再问你最后一次!”
“这百年人参,你给是不给!”
季魁渐渐失去了耐心。
“给。”
“啊?”
季魁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吴庸竟答应的这么干脆。
“怎么?
你不要了?”
吴庸反问。
“要!
要!
当然要!
哈哈。”
“跟我去拿。”
“好!
痛快!
哈哈。”
生怕吴庸反悔,季魁赶忙跟上。
走出堂内,跨过门槛,吴庸忽然回头侧身道。
“你们也一并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