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水西岸的芦苇荡里漂着半面龙武卫旌旗，褪色的獬豸纹在血污中狰狞如鬼面。
苏洪武单膝陷在泥沼里，横刀挑开同袍尸身的细鳞甲，刀刃在胃囊处微颤——三年前在龙武卫当翊麾校尉时，他亲手用这招剖出过吐蕃细作的蜡丸密信。
“头儿！
金鸢！”
亲兵赵胥的吼声裹着箭雨破空而至。
苏洪武反手劈落三支鸣镝，对岸暮色中正腾起数十金点，晚霞映照下恍若含元殿檐角的鎏金螭吻。
他瞳孔骤缩：那些金鸢的竹骨带着骊山皇庄特有的凤尾纹，这般规制唯有东宫配享。
取伏远弩来。
苏洪武扯开血迹斑驳的缺胯袍，露出右肩永贞年间平凉州叛乱留下的箭疤。
赵胥将填满箭矢的擘张弩抛来时，他注意到这陇右汉子虎口结着新痂——半刻前突围，此人用龙武卫的擒拿手拧断了三匹青海骢的颈骨。
金鸢群掠至潼水中央。
苏洪武扣动悬刀，五支透甲箭按龙武卫秘传的五星连珠阵离弦。
被击中的金鸢未坠，反而旋身展露腹部的团窠对狮纹——正是少府监***的陵阳锦，去岁兵部武库清册上有千匹入库。
第三只，左翎第三节。
幕僚崔璆突然从尸堆中探身，手中的象牙算筹正排列着龙武卫行军算经里的勾股题。
苏洪武会意，第二波弩箭贯穿鸢翎关节，漫天金箔如天宝年间贵妃抛洒的洗儿钱。
赵胥泅渡取回残骸时，苏洪武已用障刀剖开竹骨。
浸透桐油的竹管内蜷着半卷永徽律疏，页缘朱批的飞白体尚带松烟香：依擅兴律，诸急征讨而稽期者，斩。
今逆党聚潼西，限三日……余字被鸢血浸糊，但苏洪武的指腹触到了纸背砑纹——这是东宫***的鱼子笺。
三日期限是假的。
崔璆嗅着竹管内壁，墨里掺着波斯银朱，这密令至少五日前所书。
他突然用算筹挑起金箔，对着残阳转动，看这些针孔，浑天监漏刻图上的辰宿位。
苏洪武的横刀猛然插地。
刀柄的缠海马纹与金箔针孔重合刹那，潼水两岸的布防图跃然浮现。
图中标注的伏远弩位，竟与午时遭伏的落鹰峡分毫不差。
龙武卫里出了叛徒。
赵胥掰断鸢骨露出磁石芯，这些磁石能引司南车，难怪行军路线尽泄。
话音未落，对岸林间惊起寒鸦——朔方军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