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那传闻中的大将军沐骑在回来时也见到了正在院子里发呆的闻余,对于闻余这个突然出现的大活人,沐大将军倒是比自己儿子要心大得多,直拍着闻余的肩膀说是个好苗子。
而半个月后边境战事突起,沐大将军率军迎敌,沐骁连同闻余皆被沐骑派人送到了离边境稍远的城池以防被战事波及。
廊下,沐骁独自抱着手炉看着这场秋雨,院内的合欢树叶子落了大半,今年的寒冬来得格外早。
“少将军是在担心将军吗?”
闻余抱着一件斗篷走过来披在了沐骁身上,随口问道。
“你所说的神仙真的存在吗?”
“若按少将军的说法,真正的仙神并不存在。”
沐骁抬手将披风系紧,接过闻余递回来的手炉,挑眉看向闻余。
“我的说法?”
“他们并非真正仙神,而不过是一群偶得妙法神通,探寻道途的普通人。少将军为何又想起了这个问题?”
沐骁长叹一声,神色略带一丝疲惫,招手示意闻余跟他来。
沐骁去往的方向是他平时的书房,闻余平时并未被限制行动,府内院落可随意出入,但唯独沐骁的书房在重兵把守下,闻余从未踏足过。
屋内布置的很简单,中间放着一张书案,两排书架和一软榻。
案上还有一封已经被打开的信,以及一封笔墨未干的回信。
沐骁将案上的信递给闻余,信上只有短短几句话简述了一下如今战况。
“父亲今日来信,边境出现了一位力比霸下之人,我军势如破竹,在和银国交战中屡战屡胜,这场战事在原计划中本可在元旦前就能结束,但前几日这人突然从天而降落于两军交战的中心,凡是靠近他十步以内的人皆会被无故掀飞,且此人似乎不分敌我,两军对垒却被他以一人之力阻碍得分毫不得进。”
闻余粗略看了一眼信中的内容,和沐骁所说大致一样。
“少将军怀疑这人是来自咺哩?”
“咺哩?这便是你们对那里的称呼?的确,此人之力已经超越常人的范畴,我想了许久最终能够想到的便只有你说的仙。”
闻余摇着头将信放在了书案上,对于这位奇人的身份不敢妄下结论。
“此人我需亲眼见一见才能确定他的身份。”
“成,明日你随我一起去军营那边,那奇人独自入定于两军来往的必经路,因他的影响,东国和银国已经暂时休战了。”
闻余严肃的点了点头,此时两人都是站着,年龄摆在那里,沐骁要比他高了一整个头,因此看向沐骁时总是微微仰着头的。
“小阿余,有人说过你很少年老成的吗?”
话音还未落,闻余便感觉脸上一疼,沐骁捏着他的脸往两边扯了扯便迅速松开趁某人还在怔愣之际离开了书房。
“明日我们就去军营,阿余你可不要贪睡啊!”
闻余撇着眉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颊,随后看向书房内的摆设沉思了片刻才抬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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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余儿,我回来啦!”
闻余还未反应过来,张朔云便穿墙而过试图给闻余一个熊抱,然后完美穿体而过。
“咦,小余儿你脸怎么红了?”
张朔云扑了个空也已经习以为常,转身就看见闻余脸上还未消去的掐痕。
“没什么,少将军说我年少老成然后掐了我。”
“啊?哦哦。”
张朔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说到。
“什么?他怎么能掐你,我都没有掐到!”
闻余:“……”
“所以云姨这次出去有听到什么消息吗?”
“当然,我今日去茶楼控制你写的字条裹着银锭神不知鬼不觉的抛到了那说书人桌上,他看了上面的字果然开始讲那沐大将军的丰功伟绩了。”
张朔云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买了个关子,闻余非常识趣的问道:“啊,云姨可真是太厉害了,那他可有说到什么线索?”
“……带点感情呀喂!”张朔云也没和他多计较,开口讲起自己今日听到的故事。
“这沐大将军可谓是厥功至伟啊,说来也是奇事,这沐家从他祖先跟随开国皇帝打下东国江山起每一辈都是将才频出,先代皇帝感念沐家当初和成始帝的感情,那都是为才任用,信任之至,但不知是不是有得必有失,沐家每一辈都是个痴情种,以至于人丁凋零,到了沐大将军这一辈就只有他一个独苗,其手中权力却是如日中天。
这沐大将军年少时恣意轻狂,瞒着家中人去独自闯荡江湖,在这其中认识了沐少将军的母亲,当时以一长枪扬名天下的侠女符如若。
而在二人结为夫妻一年后,其父亲战死沙场,沐骑遵皇命前往边境抵御外敌,符如若亦是跟随而去,夫妻二人配合在边境屡战屡胜为东国换来了几年的稳定。
而后第四年,先帝驾崩,三皇子继任皇位,终是将才难遇明主,新皇忌惮于沐家的兵权,命二人只得留守于边境防范敌军来袭,同年符如若被诊断出喜脉,然而边境寒苦不利于养胎,沐骑恳请让其能回京养胎的信件石沉大海。
符如若有孕后身体每况愈下,沐骑寻遍良医终是找不出根源。
彼时敌军再次来犯,沐骑不得不率兵迎敌,此次敌军来势汹汹,更是设计将沐骑围困在了赤望山谷处一月有余。符如若此时已怀胎八月,夫君受困,军中无人能领兵迎敌,符如若重提长枪带兵将敌军逼退到了玄山关外。
此举使符如若动了胎气提前生产,自古女子生产何其艰难,更何况符如若底子早已损坏,等沐骑赶到时,符如若已是奄奄一息。她在濒死之际拜托沐骑一定要留住孩子,哪怕刨腹取子。
沐骑整整在营帐内待了两日,最后出来时浑身是血,眼布血丝,身体摇摇欲坠,手中却抱有一子,呼吸微弱,而营帐中的符如若早已死去多时。
后来有谣言说这沐大将军刨腹取子时,腹中的孩子早已没了呼吸,但在离开母体后片刻却奇迹般的发出了微弱哭声,说是他的母亲在天保佑让孩子得以存活。
因为小产的原因,沐骁天生体弱,大大小小的病不断,沐骑多年为其寻访神医,都是治标不治本,但神奇的是无论多重的病真到束手无医时又会奇迹般的开始有好转。于是众人更加坚信是将军夫人在天保佑……”
张朔云凭着超强的记忆力给闻余复述完完整故事脉络后,天色已近黄昏。
“好了好了,讲完了,累死我了。”
随着张朔云话音落下,闻余方才停笔将记录的要点递给张朔云看去。
“根据云姨你说的这个故事,那么这整篇故事最与常人不同的便是少将军的‘死而复生’了。”
闻余抬手非常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在张朔云略带怨念的目光里喝了一口。
“已经断气的婴孩受母亲保佑复生,这传言完全就是在往神鬼之说引导,至于真正的原因想来就是你我一直在寻找的进入咺哩的方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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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秋蝉混合着蛙鸣与淅淅沥沥的雨声奏出不成调的小曲,沐府书房内,沐骁借着烛光正在细细分析着这几日的战局,房外突然传来有规律的敲门声。
扣!扣扣!扣!
”进。“
一青衫年轻人推门抬步进来,若张朔云在这儿便会认出这是今日他打听消息那家茶楼的掌柜。
“公子,今日有人在打听大将军当年的事情。”
沐骁将几封信折好放进了木盒中,方才缓缓开口道:”查到是谁了吗?“
”属下无能,那纸条像是凭空出现的,没有任何踪迹。“
掌柜将纸条递给了沐骁,沐骁只是看了一眼便将纸条直接收了起来。”这件事不用管了,我自有分寸。若还有人打听尽管说便是,相信何掌柜应该知道说什么吧?“
”是。“掌柜恭敬的应答了一声,嗫嚅了半刻复又开口问到。”公子,这个月铺子的事务是否还是和前月一样送往越公子手上?“
”嗯,之后不用再询问我,铺子这边交给表兄打理便是。若没有什么事便先回去吧,更深露重,何掌柜回去时记得带盏灯笼照明。“
“谢公子。”何掌柜依言离开了书房,房内一时又恢复了安静,唯余书页翻动的声音夹杂着屋内人浅浅的呼吸声。
“少将军。”房门再次被敲响,府内的管家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走了进来。
沐骁翻看书页的声音一顿,僵着脸将药接过放置一旁,随口回到等凉了便喝,又转移话题问到:“皇城那边好像很久没有传消息过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
廖管家侧身站在一旁,将前几日暗卫带回来的消息递给了沐骁。
“属下正准备说这个,前段时间军中有人似乎向皇城那边传递了什么信件,这几日禁卫军开始巡逻,我们的人轻易进去不得,只能潜伏于四周伺机而动。这个消息是十二在禁严前传递回来的,用的是新的暗语。”
沐骁仔细看了看暗卫十二传递出来的消息,随后便借助火焰将其销毁。
“国师那边如何?这边计划若是失败,他怕是也在劫难逃。”
“国师已经被我们提前接到了其他地方,届时若是计划失败,他会立刻被我们送往邻国。”
沐骁点了点头,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再次问道:“对了,今日那孩子可有什么异动?”
“闻小公子房内今日又传出只有他一人声音的议论声,属下等人严防死守,未看见有一人进入房内。”
沐骁诧异的哦了一声,单身撑着脸颊,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书案上挂置的一支狼毫。
“还是这样嘛,现在看来那孩子身旁许是有高人跟随,来无影去无踪,此人武功高深莫测,小阿余的来头更是不简单啊。”
“可无论武功多高深的人,所过之处都会留下痕迹,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毫无痕迹呢。”
管家低垂着头,说出了他怀疑的另一个可能。
“会不会……”
“你是说,这可能会是那孩子口中所说的神仙?”
“只是属下的一个猜测,毕竟边境那边已经出现一个,那已经能够说明的确存在一群人掌握了一些我们不知晓的奇术。”
沐骁又换了一只手撑着,管家老神在在的恭敬答到。
“也并非没有可能,但若真如廖叔你说的那样就难办了呀,不过就目前看来,小阿余对我爹那边应该没什么威胁,他看起来是冲我来的。廖叔,我明日带着他去往边城,盯着的那些人便暂时先回来吧。”
廖管家皱了皱眉,不赞同的说到:“此时正是多事之秋,上面那位在皇城也对边境虎视眈眈,少将军不带守卫一人前往,属下恐生意外,不能答应。”
沐骁脸上缓缓露出个笑来,“怎么会是我一个人去呢,不是还有小阿余吗?”
“若少将军执意如此的话,只能传信于将军,让他派人在路上迎接少将军了。”
“军营那边已经有一大摊事了,就别劳烦我爹了吧。”沐骁赶忙坐直了试图卖可怜。
廖管家低垂着头,无动于衷的说到:“属下倒是认为少将军的事在将军心中肯定是最重要的。”
沐骁:“......”
最后沐骁在廖管家的一句句我要告诉你爹的威胁下配上了十名护卫相随。
二人经过一系列的你来我往,最终沐骁终于恭恭敬敬的把廖管家送到了门口。
“对了,赵大夫今日前去军营时说若少将军再把药倒在花盆里,那之后的药就从每日一碗变成每日三碗,所以还请少将军管住自己的手。”
廖管家回头便看见沐骁手上那正准备投毒给花盆的药,面无表情的说完了赵大夫的警告。
沐骁动作一僵,随后若无其事的又将药放回了书案上,打着哈哈连连否认。并再三保证会乖乖喝药,然后在房门关上的下一秒果断将药倒进了花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