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路灯在浓稠夜雾里，晕染出模糊的光晕，像母亲哄我入睡的摇篮曲，带着岁月痕迹，轻柔而悠远，又像她眼角的温柔，在时光冲刷下，愈发醇厚。
我却毫无睡意。
长时间盯着屏幕，双眼酸胀得厉害，像有细小的钢针，在眼球深处攒动，刺痛难忍。
我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跌跌撞撞地走向厨房。
那里，有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母亲的味道，独一无二。
还未走近，一股暖融融的香气就扑了过来，是面粉的甜香，还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药膏味。
这味道，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小时候挑食，母亲变着花样给我做面点；中学住校，每周回家母亲都会准备好我最爱吃的南瓜发糕；甚至，连那药膏味，也承载着母亲对我的爱……厨房里，一盏老旧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像一颗疲惫的星星，在夜空中孤独地闪烁。
母亲正踮着脚，费力地从橱柜顶上取下那袋老旧的面粉。
她身形佝偻，动作迟缓，仿佛被无形的重担压弯了腰。
左手腕上，那条陈旧的护腕，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像一道无声的伤痕，记录着她为这个家付出的辛劳。
“妈……”我声音沙哑，带着刚睡醒的鼻音，更多的是无法抑制的心疼。
“您怎么又起来了？
不是说好了，早饭我来弄吗？”
我快步上前。
母亲听到我的声音，身子一怔，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顿，那袋面粉在她手中晃了晃，差点掉下来。
她连忙稳住身形，转过头，脸上带着她惯常的、温和的笑容，只是眼角那些细密的皱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刻。
“吵醒你了？
没事，人老了，觉就少了，闲着也是闲着。”
她轻描淡写地说，一边将面粉袋放在案板上，一边熟练地开始准备。
她熟练地称量着面粉和水的比例，温水缓缓倒入，她用那双略显粗糙却依然灵巧的手，轻轻地搅拌着，像是在呵护一个熟睡的婴儿。
我注意到，她揉面的时候，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手腕微微颤抖，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即便如此，她手下的动作，却丝毫不见生涩，依旧那么流畅、那么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