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晚数着吊瓶里坠落的药滴，恍惚间竟辨不出那是葡萄糖还是女儿红。
护工推着轮床从走廊碾过，轱辘声碾碎了《牡丹亭》的残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玻璃窗映出她枯槁的面容，曾经被林深比作"远山含黛"的眉，如今已成焦墨晕染的愁云。
腕间留置针周围的皮肤泛着青紫，倒像极了那年他赠的汝窑笔洗——雨过天青云破处，者般颜色作将来。
"苏小姐，该换药了。
"护士撩起蓝白条纹的床帘，不锈钢治疗盘撞出泠泠寒响。
晚晚望着托盘里的安瓿瓶，忽想起《枕草子》里说的"玻璃器皿盛朝露"，可这里装的尽是孟婆汤的原料。
疼痛从尾椎攀上脊背时，门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慌忙将吐血的纱布塞进《陶庵梦忆》扉页，那是他送她的二十岁生辰礼。
林深的白大褂挟着初春的寒气卷进来，衣摆掠过床沿的姿态，恰似往昔穿过复旦文图古籍部的青玉帘。
"近日可读什么书？
"他立在离病床三尺处，像隔着楚河汉界。
消毒水气味里混进一丝沉水香，那是他们曾在龙华寺古柏下共嗅过的禅意。
晚晚盯着他胸牌上"血液科副主任林深"的字样，喉间泛起《红楼梦》里冷香丸的苦涩。
"不过重温《影梅庵忆语》，董小宛冒辟疆的生死劫..."话未说完便呛出半口血，溅在雪白被褥上开出红梅。
林深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按下呼叫铃。
当年在沧浪亭摹写《快雪时晴帖》时，这双手曾为她呵冻研墨，如今却成了丈量生死簿的判官笔。
监测仪发出哀鸣时，回忆如潮水漫过 *** 制造的堤坝。
那是戊戌年的惊蛰，复旦大学古籍修复室的雕花窗棂外，早樱正碎成一场胭脂雪。
---#### 第一折：墨缕樱魂（倒叙）"姑娘的簪花小楷，倒是合了项墨林‘画禅室随笔’的妙韵。
"苏晚晚惊得险些碰翻金粟笺。
抬头见穿竹青长衫的青年倚在门框，指尖转着支湘妃竹狼毫。
逆光里他眉眼如宋徽宗的瘦金体，每一笔都勾着惊心动魄的锋棱。
"这是嘉靖年间《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