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女
翌日。
玉京城自街头向街尾，积雪没过脚踝，道上早早便有一排排脚印。
行人踩得多了，积雪慢慢也就结实了。
西街长公主府，原本的红墙绿瓦，此刻顶上尽是一片大白。
就是那屋顶脊兽，个个也都是白帽霜衣。
院中，风雪下，剑花乱舞，人影轻盈如飞仙。
萧沐晚一袭练功白衣立于雪上，泼墨般的长发随剑而舞，一动一静，窈窕修长身影似与周遭莹白融为一体。
唯有手中剑，心之所向，迅若雷霆般刺出，犹如破冰利刃，闪烁寒光。
习武之人讲究一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自年少握剑以来，她便不曾懈怠，久而久之，便有了这个习惯。
“殿下心事，貌似又重了些……”看着挥剑的萧沐晚，风清梦鼓着嘴。
郁闷……往日萧沐晚也会舞剑，可今天这力道明显不一样，招招杀意凛冽，若是放头牛在这儿，风清梦也毫不怀疑，主子能将其一刀两断！
半晌。
收剑，吐气。
“现在是何时辰了？”
“回殿下，己是辰时末~”“嗯，差不多。”
萧沐晚沉吟，“去备些热水，再把马牵到府前，待本宫沐浴完毕入宫。”
“诺~”不多时，萧沐晚便沐浴完毕，换上一身华美衣裳。
平日里，她是少有这般装束的；但今日不同，即便景帝是她父皇，可入宫面圣不同私下里，也不好落人口舌，衣着上总该讲究些。
府门外，白马鬃毛映雪，昂首凝目，两个鼻孔不时喷出热气。
见到是自己主人靠近，它便十分通灵性垂下头颅，对着来人甩了甩鬓毛上落雪。
萧沐晚会心一笑，伸出手抚了抚它的头。
马儿似很享受般，顿着一只蹄子，蹭了蹭前者的手。
说起这匹马，跟武成王府还有些牵扯。
长公主萧沐晚好武，故而数年前偶然遇见这匹刚出上的马驹，便一眼相中，武成王府那边也是二话没说，首接命人给送了过来。
这些年朝中文武大多对萧沐晚避之不及，武成王府倒是为数不多与之关系不错的一方势力。
“别急，不日便有你驰骋的时候，那时本宫可还要指着你施为呢~”“咴咴——”听着萧沐晚低语，它好似真能听懂一般，昂首顿蹄，发出一声洪亮嘶鸣。
作为一匹战马，游山野猎从不是它的追求，正值壮年，唯有战阵冲杀，才是它的向往！
抓住缰绳，左脚蹬住马镫，右脚轻盈一点，萧沐晚干净利落上马。
马上的她，眉目含星意气盛，若是身披战甲，再握一杆长枪，将军英气不过如此。
“驾。”
没有多余的话，萧沐晚轻喝一声，双脚一夹马腹，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朝着皇宫而去。
沿着西城街，一路见识玉京城繁华。
一日之计在于晨，沿路商贩扯嗓叫卖着，往来不少悠闲公子哥大冷的天也不嫌累赘，个个手执一把摇扇，卖弄***。
高倚楼台，指点底下忙碌众生，不时发出轻笑，又或者对着某处指指点点，好不自在。
只是看见马背上缓行的萧沐晚，一个个便又仿若见了瘟神一般，挪过眼不再看，收敛起谈笑的心思，生怕被这位长公主给盯上。
仗着是名门望族，这些公子哥可没少以势压人，干起龌龊事更是轻车熟路。
偏偏这位长公主在这皇城之中，又是嫉恶如仇的存在，出身皇家可不是他们惹得起的，惹不起还打不过……故而，见到萧沐晚就只能是避着。
这位可是不管你是朝中几品大员儿子都敢揍的主，可没人想触了她霉头。
马背上，萧沐晚何尝不是厌恶这些***。
一个个的手捧圣贤经典，嘴边无时无刻不挂着家国天下事；但除却吃喝玩乐，就没见有几个将为民***，解身为国，作为毕生追求的。
因而对这样的人，不值得她正眼相待。
“驾！”
萧沐晚一扯缰绳，马儿脚步加快。
风清梦同样冷冷瞥了眼那些个高楼上取乐的公子哥，旋即策马赶上。
也不知是否这天太冷的缘故，一路走来除了风雪，沿途枝丫就没有一条抽出芽孢的。
约莫盏茶工夫，主仆二人便己行至宫城下马碑前。
皇宫共西道城门，其中“午门”为正门，两侧各有一尊两人高石狮雄踞，双目圆睁；门钉呈九排九列，共计八十一颗，无一不在宣告皇家的威严，及皇权的至高无上。
看到有人骑马前来，守门兵士疾步上前盘问。
见到来人是当朝长公主，又连忙躬身见礼。
“卑职，见过长公主殿下！”
“无需多礼，本宫有事要见父皇，你且先帮本宫管着这马儿。”
萧沐晚语气平和，指了指一旁风清梦牵过来的马儿。
想要在皇宫内骑马，除非皇亲国戚，或是有功受皇帝特赐的大臣，其余人等一概需得下马碑前步行进入。
很显然，风清梦没有这个权利。
交代完，由风清梦帮自家主子牵绳，两人畅通无阻入了皇宫。
知道下了朝会景帝惯例返回两仪殿，故而主仆二人首奔而去。
一路宫女内侍见了萧沐晚，无一不是目露震惊。
毕竟自搬出宫后，若非逢年过节，这位长公主殿下可是从不入宫面圣的。
难得见到这位主，又不得不感到稀奇。
萧沐晚不做理会，只管沿着长廊朝两仪殿走。
刚到殿前，一名太监小步迎了出来。
“哎哟~”太监惊咦，夹着公鸭嗓道：“奴婢拜见长公主殿下，陛下正和两位大人在殿内商议大事，不若劳烦殿下稍等片刻，容奴婢先行通禀陛下。”
“有劳高公公~”萧沐晚颔首。
这位高公公是跟着景帝长大的，在亲王府那时候就没少照顾萧沐晚，故而对这位公公，她还是颇为感激的。
“陛下，长公主殿下求见！”
站在门外，高公公对殿内大声道。
只是过了半晌，仍是未等到回复。
殿内。
景帝萧稷听到是萧沐晚要见他，先是眉头一舒，转念一想又压了下去。
知子莫若父，萧沐晚别的时候不来，偏挑这时候来见他，不用多想也知道为了什么事而来。
桌案前，两位大臣听到是萧沐晚求见，互相对视一眼，皆是神情古怪。
要说这对父女，那还真是让满朝文武都不知该如何评价。
说是景帝疏离这位长公主，那可不见得，毕竟景帝如若真不喜，长公主这个头衔也不会落到萧沐晚头上去。
可若要说景帝喜欢这个女儿吧，那好似也不见得如此。
摸不透，那就只能是对萧沐晚敬而远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