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篾筐里新买的朱砂用油纸裹了三层，隔着棉絮还能觉出点潮气。
老寒腿在雪地里走得一步三颤，青石镇口那棵歪脖槐树的轮廓，渐渐从雪幕里浮出来。
"这老鬼天气…"老人嘟囔着把冻僵的手往袖筒里缩了缩，忽见槐树根下闪着点红光。
灯笼匠的眼最毒，隔着三丈远就瞧出是盏兔子灯——灯纱破了个三角口子，滚金边却还亮堂，像是谁家富贵孩子丢的玩意儿。
走近了才听见猫叫似的哭声。
张阿公银剪挑开积雪，貂裘裹着的婴孩已冻成青茄子色。
那盏残灯压在她心口，灯油早凝了，灯芯倒还倔强地冒星点火光。
最扎眼的是灯纱上的血指印，五道抓痕生生撕破描金的祥云纹。
"作孽啊…"老人扯开露棉絮的夹袄，把孩子囫囵个裹进怀里。
襁褓里掉出半枚羊脂玉环，内侧阴刻的"满"字沾着冰碴，倒像蘸血写的。
他举灯细看，琉璃灯座上缺了块貔貅纹，裂口处还勾着几缕银丝——分明是上等的苏绣线。
老槐树的枯枝忽然"咔嚓"折断，积雪簌簌落了老人满肩。
怀里的婴孩突然睁眼，瞳仁里映着灯笼残火，竟比灶膛还亮三分。
张阿公后脊梁窜起寒气，这深更半夜的，谁家会把裹貂裘的孩子扔在镇口？
更邪性的事在后半夜。
炉上煨着米汤的陶罐咕嘟作响，那盏破灯突然"噼啪"爆出火星。
张阿公抄起铜盆要泼水，灯影里却浮出个模糊人影——锦衣男子立在十里坡，怀里襁褓坠向雪地时，琉璃灯摔在青石板上迸裂。
那人尾指的翡翠扳指闪过寒光，螭龙纹的眼睛镶着两点朱砂。
"咳咳！
"老槐树的枝桠猛叩窗棂，幻象应声而碎。
婴孩突然放声啼哭，声儿尖得能扎透房梁。
张阿公手忙脚乱去捂，却见破袄袖口洇开暗红——原是孩子脐带没结好，血水渗出来染红了半幅灯纱。
十年光景在竹篾翻飞间淌过。
当年雪地里的婴孩已能执刀剖竹，只是脖颈玉环的红绳换过七回，喉咙里依旧发不出半个音。
镇上顽童冲她扔石子："哑女配瘸老，破灯照破庙！
"小满也不恼，蹲在门槛上把石子排成灯笼样，忽地扬手一撒，石子落地竟摆出个北斗七星。
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