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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从未想过,一次偶然的图书馆之行,会让她的人生轨迹发生如此剧烈的转变。

那天,她像往常一样,穿梭在书架间寻找着心仪的读物。

图书馆内安静得出奇,只有偶尔翻书的声音和钟表的滴答声。

她伸手去拿一本放在高架上的书,指尖刚触到书脊,一股奇异的眩晕感突然袭来。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西周的景象让她愣住了。

她不再身处熟悉的图书馆,而是在一条青石铺就的街道上。

街道两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筑,穿着华丽衣裳的女子,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的一切都显得那么陌生。

凌烟拖着无力的身子想要站起来,又是一阵眩晕袭来,耳边传来阵阵惊呼,有人大喊着:“让开!

快让开!”

眼见高大的枣红色马匹快速接近,所有人早就一溜烟躲开,路中间只有坐着的凌烟,聚集着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脚却像是没有知觉一般,怎么都动不了,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回忆了自己的一生,父母破产,一朝跌落神堂,好不容易考上最好的大学,前途一片光明,又莫名其妙出现在这个奇怪的地方,难道她这一辈子注定凄惨?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不要命了!

快让开!”

忽然,她感觉体内有一股热流在手脚各处流窜,身体渐渐有了知觉。

凌烟大喜过望,即使仍然无法站起来,求生的本能己经驱使着她手脚并用地挪动着。

随着马越来越近,她的心里越发着急,当完全没有希望时,一个可以平心静气地接受死亡的人,在一点点希望下,拼命挣扎着,她剧烈地蹬着腿,手在身后辅助,试图退到路边。

缰绳急扯,马匹嘶鸣,最终在凌烟面前人立而起。

凌烟一下子脱力,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一下一下,壮如擂鼓,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凌烟再次醒来的时候,受伤的地方都己经缠上了纱布,隐隐作痛,脑子里立即回忆起晕倒前一秒,马上男子不耐烦的表情。

“晦气!”

他看凌烟的表情仿佛在看一坨垃圾。

凌烟毕竟只是个年轻女大学生,无限接近死亡后,还被***裸歧视,不禁愤怒又委屈,呜呜哭了起来。

“姑娘,快别哭了!”

有个穿着绿衣服的年轻女孩急急忙忙进门,手足无措地低声劝道。

“你是谁?”

凌烟一边哭一边泪眼模糊地问了一声。

只是女孩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又有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呦!

恢复得还不错嘛,还有力气哭,蕊儿,去给姑娘备水!”

来人一身红衣花枝招展,一步一扭,三两步就走到塌边,捞起凌烟包着纱布的手,心疼道:“疼坏了吧!

别哭了!”

同时一只手擦掉凌烟的眼泪“这小脸蛋,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

凌烟觉得她说话语气虽然怪怪的,但毕竟是这里第一个关心自己的人,眼泪一时更加止不住了,噼里啪啦往下掉。

“啊!!!”

钻心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凌烟的手拼命往回缩,却怎么都挣不开,眼前女人的脸在泪水模糊下一片狰狞扭曲。

“贱骨头!

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了!

再哭就没这么简单了!”

女人放开使劲摁着凌烟伤口的手,拿帕子擦了擦沾染的血迹,暴躁地丢在凌烟脸上,“又浪费一条手绢!”

凌烟也意识到情况不对,生理上的疼痛导致泪水仍然决堤一般流下,但她紧紧咬着下唇,不敢再吱声。

“妈妈,水备好了。”

叫蕊儿的姑娘走进来,低眉顺眼地站在一边。

称呼一出,凌烟大致就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她怔忪地看向女人,心底一片绝望。

“嗯,带去洗干净了,耽误了我赚钱你自己看着办!”

女人的的注意力转向蕊儿,丢下一句话,便又一步一扭地走了出去。

“姑娘,请下榻,奴婢伺候您沐浴。”

蕊儿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就低下头,明显怜悯又无奈。

沐浴,凌烟不是小孩,她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才刚醒,老鸨就这么着急,在她眼里,凌烟只是一个赚钱工具,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她又想起马上那个男人的表情,觉得心里有什么在不停地抓挠一般,血淋淋滴着血。

这个世界过于残酷,让凌烟升起浓浓的逃跑欲望,如果现在就可以回去就好了,她想。

坐在浴桶里,蕊儿熟练地摆弄着凌烟,明显平时没少干。

“你的脸,不是天生的吧。”

凌烟不是脆弱的人,平静下来她的大脑终于有时间开始思考。

蕊儿一点也不躲闪,平静地看着凌烟,右边半张脸上狰狞的伤疤也静静地扒脸上,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是,来这里之后弄的。”

她没有用任何东西遮挡伤疤,甚至连头发都全往上梳,一丝不留,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样。

凌烟心里升起敬佩,掂量着自己效仿成功的可能性。

“现在天色还早,姑娘不必如此紧张,最坏不过一死。”

蕊儿掰开凌没有受伤的手细细擦拭,凌烟才发觉自己的手掌因为用力留下深深浅浅的指甲印。

死确实很简单,但凌烟不甘心,明明半天以前,她还是一个未步入社会的大学生,对未来充满期待,一个初生的太阳,怎么能就此泯灭光辉。

“蕊儿姑娘,我叫你蕊儿行吗?”

得到肯定后凌烟继续说道:“我很佩服你的勇敢,但既然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呢?”

“你根本不明白!

这里的一切那么黑暗,腌臜,没有人可以从这里跑出去,除了死!”

蕊儿有些激动起来,显然觉得凌烟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想想她即将要经历什么,蕊儿又有些矛盾地平静下来,“你没有经历过,不知道其中的苦难,在这里,不仅仅是没有人权,每天被践踏着尊严。

为了活命,还得清醒的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堕落,曲意逢迎,渐渐面目全非。

有些达官贵人,在外面光鲜靓丽,一旦进了这里,就像是扒下外壳的魔鬼,多少姑娘心心念念着赚钱赎身,最后却死在他们的折磨下……”“他们都是魔鬼,都该死!

可凭什么,活的像一滩烂泥的却是我们……”蕊儿像是在陌生的凌烟这里终于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痛骂着这个罪恶的销金窟,一边低声啜泣还时不时警惕着门外的动静,哭一会儿就停下来听两秒。

她知道,来到这里的姑娘都很可怜,可一旦卷入进去,她们甚至开始争抢客人,争抢让她们痛苦的根源,只为了少受欺负,还有虚无缥缈的出去的机会,她们无一例外,变得嫉妒、爱算计、阴暗、可恨……过了今天的凌烟也可能成为她们的一员,所以这将是她对凌烟说的最多最真诚的一天。

“我们一起逃出去,好吗?”

凌烟抓着她的手,用力握住,试图给蕊儿传递力量。

“我不会帮你,但也不会告发你,你自求多福吧。”

蕊儿没有一点惊讶,每个她服侍过的人都说过同样的话,不告发是她最后的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