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惊醒，看见护士推着抢救车冲进病房，玻璃窗内的心电监护仪拉出一道刺目的首线。
"患者出现室颤！
准备除颤！
"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隔着玻璃，她看见陆沉苍白的胸膛在电击下剧烈弹起，像一尾脱水的鱼。
医生额角的汗珠在冷光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那些光点落进林夏瞳孔里，化作灼人的刺痛。
三天前那袋400cc的血正在陆沉血管里奔涌，此刻却像被诅咒的河流，冲刷着两人纠缠不清的命数。
"林小姐，请签病危通知书。
"护士递来的钢笔滚烫似火。
墨迹在纸面晕开的瞬间，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顾明川的驼色大衣裹着深夜寒露，向来一丝不苟的额发竟有些凌乱："董事会刚通过紧急决议，暂停收购流程。
"林夏笔尖一顿，墨汁在"家属关系"一栏洇出黑洞。
"为什么？
""今早有人向证监会举报陆氏财务造假。
"顾明川压低声音，"举报材料里......有你的邮箱后缀。
"抢救室的自动门在此刻开启，穿白大褂的身影背光而立："病人需要紧急输血，RH阴性AB型。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林夏听见自己血液在耳膜鼓噪的声音，像遥远海岸的潮汐。
她沉默着挽起衣袖，露出手臂上未愈的针孔。
当暗红色血液顺着导管蜿蜒时，陆沉的眼睫在无影灯下颤动。
林夏忽然想起电梯坠落时他护住自己的姿势——那不是下意识的保护，而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战术防御动作。
"顾总，"她盯着血袋里起伏的漩涡，"三年前空降公司的海外资本，查过背景吗？
"顾明川整理袖扣的动作有瞬间凝滞。
暗流在消毒水气味中涌动。
走廊转角，一抹银色反光倏然消失——是某人来不及藏起的镜头。
###次日的晨光劈开云层时，林夏站在陆氏集团顶楼办公室。
落地窗外，整座城市在脚下铺展如棋盘，而她正握着一枚染血的棋子。
"林小姐真是胆色过人。
"真皮转椅缓缓转过来，露出与陆沉七分相似的面容，"敢单枪匹马来见我这个财务造假的举报人。
"陆氏二公子陆凛把玩着青铜镇纸，鹰隼般的目光掠过林夏手中文件袋。
那是昨夜从顾明川保险箱取出的加密档案，记录着三年来公司账目上神秘的注资流水。
"2019年9月27日，2000万美金。
"林夏抽出第一张凭证，"汇款方是开曼群岛的离岸公司，实际控制人姓陆。
"陆凛的笑声像毒蛇吐信："所以你认为是陆沉在暗中操控？
""不。
"林夏将照片甩在檀木桌面。
泛黄的画面里，少年陆沉跪在暴雨中的墓地，面前墓碑上镌刻着"慈母林雪薇之墓"——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母亲的全名。
血液在静脉里冻结成冰。
二十年前母亲难产去世的深夜，产房外同样下着暴雨。
父亲说有个浑身是伤的少年曾闯进医院，被保安拖走时在雨中长跪不起。
"我要见陆沉。
"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
陆凛按下遥控器，整面玻璃幕墙陡然透明化。
楼下广场的巨幅LED屏正在首播发布会，顾明川温润的嗓音透过扩音器传来："本次收购终止后，公司将引入新的战略投资者......"镜头忽然晃动。
黑压压的人群中爆发出尖叫，鲜红横幅如血浪翻涌——是中毒消费者的家属在***新品致癌物超标。
林夏扑到窗前，看见顾明川的保镖从手提箱取出某物。
那个金属反光的棱角，与昨夜医院走廊***的镜头如出一辙。
"令尊二十年前主持研发的抗癌药，为什么会变成今天的致癌物？
"陆凛将镇纸重重压在母亲照片上，"你的顾总，可比你想象中贪心得多。
"手机在此时震动。
医院发来简讯："陆先生己醒，要求见您。
"电梯数字不断攀升，林夏对着镜面整理衣领。
金属轿厢倒影里，她锁骨处的朱砂痣红得妖异——与陆沉后腰那道陈年枪伤，恰好组成一对泣血的蝶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