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三次来"博古斋"做鉴定,掌柜总把最棘手的物件扔给她——比如眼前这个裹着泥浆的铜匣子。
"沈小姐看够了么?
"檀木屏风后转出个人影。
霍然今日穿了身鸦青缎面长衫,襟口银线绣的云纹被阳光一照,晃得沈昕眯起眼。
他手里把玩着枚白玉扳指,指节处有道新鲜的擦伤。
沈昕用绒布垫着匣角,鼻尖几乎贴上铜锈:"嘉靖三年的司南盘,外层八卦纹是阳刻,里层廿四山却是阴刻。
真品该用整块磁州窑青石做底盘,您这盘面泛着景德镇白瓷的冷光——"她突然噤声,指尖在"离"卦方位摸到细微的凸起。
霍然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龙涎香混着薄荷味扑面而来:"继续啊,沈家第十七代传人就这点眼力?
"他伸手去掀匣盖,袖口擦过沈昕耳垂,露出腕间三圈朱砂浸染的五帝钱。
"别动!
"沈昕情急之下攥住他手腕,触到脉搏突突跳动,"这罗盘被人改过卦象,乾位藏着引雷纹,震位嵌了火硝石。
"她抓起案上镇纸敲击盘面,空响声里夹杂着细微的沙沙声,"夹层里至少灌了三斤铁砂,霍先生是要拿它镇宅还是招灾?
"柜台后的老掌柜倒吸冷气,算盘珠哗啦啦乱响。
霍然却低笑出声,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辰时三刻就在这儿蹲着,沈小姐不饿?
"剥开的油纸里露出四块琥珀色糕点,桂花蜜裹着核桃碎,底下垫着两片祛湿的艾草叶。
沈昕肚子不合时宜地叫起来。
她昨夜冒雨去城隍庙收一对镇魂铃,此刻发梢还沾着香灰。
正要伸手,霍然突然撤回糕点:"先说说,怎么看出火硝石的?
""你呼吸带苦味。
"沈昕没好气地扯下发间铜簪,簪头梅花瓣上沾着晶粒,"火硝遇潮会析出白霜,我刚用簪子刮过巽位。
"她突然僵住,簪尖不知何时缺了个口,木柄裂缝里渗出暗红血丝——这是师父临终前给她的辟邪簪。
霍然脸色微变,抄起案上紫砂壶浇向罗盘。
茶水触到盘面竟嘶嘶作响,腾起带着腥味的白烟。
多宝阁上的珐琅彩瓶突然炸裂,碎片擦着沈昕脖颈飞过,在霍然手背划出道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