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消极怠工,天地间是黯淡青灰。
唐清筠被客座教授逐出讲堂,漫无目的地游荡在街道。
她吸了吸鼻子,仿佛空气中都混杂着“不合规矩”的植物燃烧甜香。
清筠低声咒骂,这鬼地方,就没什么东西是违法的。
晃荡小半日,肚子开始无声***。
想来,顶撞教授不算大事,警告处罚她也一笑置之,但是饿肚子坚决不行。
平安夜在西方国家是重大节日,盛大的宛如国内的春节。
漂亮国的东海岸尤甚,富人区的街面整洁宽敞,两侧的红砖瓦墙和寒风中的枫树,和小时候令人歆羡的明信片一模一样。
但一点不影响有人持枪抢劫。
清筠双手插在羽绒服外套里,隔着4车道的柏油马路,看见自己经常光顾的粤菜馆子门前有两个持枪悍匪。
人群如鸟兽惊散。
悍匪举枪威逼饭店夫妻:“Fuck!Hands up!”“Step back!”清筠半眯着眼,放空的脑子瞬间回笼,这对夫妻是老熟人,异国他乡的同胞情点燃她。
她的眼前忽然浮现出法学客座教授在讲堂前,大肆宣讲当地政府对于民众的开化。
那几年,漂亮国公开承认DM合法化(违禁品),而清筠的家里有三位烈士死于这玩意。
她在课堂上激烈驳斥教授,被当堂逐出。
妈的,欺负谁不好!
她向掌心干呸两声,算是战前自主动员,扭身从垃圾箱翻出一根还算趁手的武器——木头棍子。
带着一肚子怨气,在行人皆尽避让的街头飞奔过去,从身后一棒子挥在持枪悍匪的后脑上。
那黑人像蛇扭曲几下身子,一猛子栽倒在地。
电光火石的变化,三个人互相传递眼色,倏地群起把另一个匪徒摁倒在地。
老板娘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小妹妹,摁住他胳膊!”
两个女人骑坐在匪徒的胳膊上,她老公肥硕的***,差一点烀在匪徒嘴上。
匪徒嗷嗷怪骂。
“*&%#——”“你给姑奶奶闭嘴,不然喂你吃茧蛹!”
匪徒一霎闭嘴,含在喉咙里骂给自己听。
“接下来怎么办啊?”
老板娘的体格,从女性角度讲,叫壮硕。
“你压住,我报警。”
这波安排也算合乎情理。
突然,清筠感觉出什么不对劲。
刚刚倒地那位挣扎着站起来,拿着他的枪。
“Go hell!”(去死吧!
)他黑不溜秋的一张脸,和吴彦祖当年饰演的绑架犯比,真没什么气势,但是黑洞洞的枪口正指在清筠的心口。
时间凝滞,那一刻她脑海里闪过哥哥韩霂,爷爷唐骁平……和己经面目模糊的爸妈。
悍匪的手指扣紧扳机,心口的热血瞬间回流。
“砰!”
又一闷棍,悍匪不可置信地努力转头,有种死不瞑目的委屈,再次颓然倒地。
陈汀背后的路灯光,镀满整个人,清筠第一次把这个人和神性联系到一起。
他一脚踢掉匪徒手里的枪,一棍子干晕三人勉强制服这位。
手里的棍子潇洒一扔,提起裤腿,不羁地蹲下来。
清筠屏住的呼吸大口的喘着,胸腔里宛如擂鼓。
陈汀平视她的眼睛,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还知道怕,刚才不是飞得挺快的。”
陈汀措辞精准,但清筠梦幻泡沫破碎,果然,这人和浪漫不沾边。
“……云汀哥,”她哑着嗓子开口,气球终于泄气,“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可以幻想任何一人出现在这个场合,唯独陈汀绝无可能。
陈汀握着她的胳膊要起身,眉梢轻挑,“我不在这,你现在应该见到耶稣了。”
“……”清筠猛得抽出胳膊,起身的瞬间血涌天灵盖,两眼一黑,栽倒下去。
这次真要见耶稣了。
清筠睁眼前,手不由自主捏两下,温热、富有弹性,手感真好,这是天堂的特殊福利吗。
陈汀的声线从上方传来:“好摸吗?”
清筠猛得睁开眼,陈汀狭锐的眼睛近在咫尺,而她的手贪恋地摸在陈汀的胸上,脑子里不合时宜的冒出一个离奇念头,这混账男人身材真好。
“咳咳……我可能梦到我妈妈了……”她波澜不惊地信口胡诌,心里恨不得创死自己。
“可惜了,我不在哺乳期,真没有奶。”
清筠无言以对,窘迫着坐起身,环视西周,发现陈汀抱着她在救护车厢里。
“那两个抢劫犯呢,抓走了吗?”
陈汀掸了掸裤子上的褶皱,戏谑地笑:“不抓走难道晚上给你当酒肴吗?”
清筠自暴自弃,把帽子一扣,剩下一双狐狸眼睛:“真心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边?”
“谈合作,你才想起关心我。”
陈汀理首气壮的。
不是问你不说吗,每次见她开门三件事,讥讽、嘲笑、看热闹。
清筠翻着白眼:“什么合作谈到这条街。”
他指指身后墨绿色的牌匾:“我也要吃饭的,小珍珠。”
“……”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过来和陈汀交涉几句,大概在说清筠没什么大事,是应激反应,吸几分钟氧就缓和过来。
也对,在这边只要不死,就没什么算大事。
陈汀象征性道谢,弯着腰,拎着清筠的后衣领子。
“走啊,等着去医院给老黑道歉呢。”
清筠积压整日的怨气,仿佛被邪剑仙催化,一把甩掉陈汀的胳膊。
“陈云汀,跨洋追着我取笑,好玩吗?”
陈汀跳下车,稍稍仰视愠恼的清筠,这个角度,她眼底的泪痣都燃着火。
“下来,生气能填饱肚子吗,带你去吃饭。”
清筠蹦下来,被陈汀接住,缓冲着放在地上。
即便这样也没逃过姑娘瞪他一眼:“我要吃鱼!”
“自己会吐刺吗?”
“不会找一家剔刺的。”
陈汀也不生气,在她身后不高不低地喊一声:“腿着啊,有车!”
清筠状若未闻,腿识相地调转方向。
清筠俯身钻进车里,透过黯沉的玻璃看见陈汀和一个斯文男人附耳几句,那人频频点头,想来这人真是来漂亮国谈生意的。
不然隔着12000公里,哪能这么巧,就被陈汀捡条命。
陈汀开车门的时候涌进来一阵冷风,清筠瑟缩着耸着肩。
他敲敲司机的后背椅,“拿摞钱。”
司机立即从副驾驶的置物箱里翻出一捆美金。
陈汀扔在清筠腿上,清筠狐疑地望向他,满眼写着“你作甚”。
陈汀俊美的脸隐藏在光影里,平安夜地街灯斑斓错落,他笑得轻佻邪气:“平安夜礼物,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