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姝裹紧身上的素色棉袍，踩着落叶匆匆穿过琉璃厂西街。
晨雾还未散尽，各家店铺陆续卸下门板，空气中飘着墨香与早点摊的热气。
她在一家名为"澄观斋"的古书店前停下，从手袋里取出黄铜钥匙。
“沈小姐来得真早。”
隔壁裱画铺的孙掌柜正在门口扫地，笑着打招呼。
静姝颔首微笑：“孙伯早，今日要整理一批新收的旧书，得赶在开市前分类好。”
推开雕花木门，陈旧纸张特有的气味扑面而来。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遗产——一家专营古籍善本的老书店。
三年前父亲病逝后，刚满二十岁的静姝便独自撑起了这份家业。
她熟练地点燃柜台上的煤油灯，暖黄的光晕驱散了店内的昏暗。
静姝脱下棉袍挂在衣架上，露出里面月白色的立领旗袍，袖口绣着几枝淡雅的梅花。
她将长发随意挽起，开始整理昨日收来的一箱旧书。
箱中最上面是一套《昭明文选》，品相完好。
静姝轻轻抚过书页，忽然在封底夹层摸到一块硬物。
她小心拆开装订线，竟从中取出一枚象牙书签，上面用蝇头小楷题着一首七言绝句。
“这是...”静姝凑近灯光细看，心跳突然加速。
诗中提到的“澄观”二字，正是她这家书店名字的由来。
父亲生前常说，店名取自祖上一位爱书成痴的先人，难道这书签...门铃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抱歉，我们还没开始营...”静姝抬头，声音戛然而止。
站在门口的是个陌生男子，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外罩驼色呢子大衣。
他摘下呢帽，露出一张轮廓分明的脸，浓眉下是一双格外清亮的眼睛。
“冒昧打扰。”
男子开口，声音低沉悦耳。
“听说贵店收藏了不少古籍，我想找一本明代万历年间的《园冶》。”
静姝不动声色地将书签藏入袖中：“先生是建筑行当的？”
男子略显惊讶：“小姐好眼力。
在下顾明远，刚回国不久，在清华建筑系任教。”
“《园冶》现存版本稀少，我这里只有一套光绪年间的翻刻本。”
静姝走向书架。
“原刻本三年前在沪上拍卖行出现过，被一位法国收藏家买走了。”
顾明远眼中闪过一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