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旧城黄昏

一九三六年的上海，正值夏末。

苏明远拎着一个破旧的皮箱，站在南京路上，被周遭的喧嚣所包围。电车叮叮当当地驶过，黄包车夫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洋行的橱窗里陈列着最新款的留声机，舞厅里飘出靡靡之音。

他不自觉地攥紧了胸前的聘书。私立复德学堂，这是他从南京高师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月薪四十大洋，在这个物价飞涨的年代，勉强够维持一个清贫知识分子的生活。

"先生，住店吗？"一个穿着灰布长衫的男人凑了过来，“前面有家广德栈，价钱公道。”

苏明远摇摇头。他已经在信件里约好，要去拜访同窗好友陈济川。这个在上海已经站稳脚跟的同学，答应给他介绍廉价的寄宿处。

“苏兄！”

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陈济川还是那副斯文模样，只是西装革履，打扮得很是时髦。他热情地接过苏明远的皮箱，“一路辛苦了。”

穿过热闹的街市，两人转入一条僻静的弄堂。空气中飘着一股咸腥味，想必是晾晒的咸鱼。两旁的石库门房子紧挨着，晾衣竿上挂满了各色衣物，不时有说上海话的主妇在窗口探头张望。

"现在的上海，表面上繁华得很啊。"陈济川压低声音说，“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繁华下面藏着祸端。日本人的势力越来越大了，租界里到处都是他们的眼线。”

苏明远默然。从南京来上海的火车上，他就看见不少日本军人趾高气扬地在车厢里走动。

"复德学堂的情况，你要有个心理准备。"陈济川叹了口气，“校长是个老派人物，最讲究的就是不惹事。现在的学校，哪个不是风声鹤唳…”

说话间，他们来到一座两层洋房前。“就是这里了，二楼还有间空房，房东是我的老相识，待会我给你引见。”

苏明远抬头望着这座略显破旧的洋房，忽然想起了南京高师最后一堂国文课上，教授说的那句话：

“你们这些读书人，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