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文轩跪在柳氏宗祠的青砖地上,膝盖早已没了知觉。
供桌上三柱线香燃到第三遍时,他终于听见父亲拐杖点地的声响。
紫檀木杖头雕着貔貅,此刻正重重敲在他脊梁上。
"明日放榜,若再落第..."柳老爷的声音像浸了冰的秤砣,"便去后山跪你祖父的衣冠冢。
"雨丝斜斜扑进天井,打湿了少年月白色的直裰。
他盯着青砖缝里一株颤巍巍的野兰,忽然想起十岁那年在戏楼听《牡丹亭》,杜丽娘的水袖也是这样在风里飘摇。
戌时的更鼓穿透雨幕时,柳文轩已站在月下花影楼的朱漆大门前。
鎏金匾额被雨水洗得发亮,门缝里漏出的丝竹声裹着脂粉香,熏得他耳根发烫。
"柳公子又来听《惊梦》?
"龟奴熟稔地引他上二楼雅间,"今儿个新来的花旦..."话音戛然而止。
戏台上忽地暗了,只留一束月光斜斜笼着个绯色身影。
那花旦背对看客,云肩上的银线牡丹在幽暗中泛着冷光。
鼓点轻叩三声,她蓦然转身,水袖如白练破空。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柳文轩手中的茶盏晃出半盏碧波。
这声音像是从极深的井底浮上来,带着潮湿的雾气。
花旦的步法很特别,莲步轻移时裙裾纹丝不动,唯有腰间禁步发出细碎的清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唱到"断井"二字时,她突然仰面望向他所在的雅间。
柳文轩呼吸一滞。
那双眼尾描金的眸子映着烛火,竟似两簇跳动的幽蓝火焰。
戏台两侧的灯笼忽明忽暗,他看见她眉心一点朱砂痣,在苍白的肤色上艳得惊心。
散场时春雨更急。
柳文轩在后台廊下避雨,忽见那花旦卸了妆匆匆走来。
月白中衣外罩着妃色比甲,发间只簪一朵绢制白芍药。
她怀抱几卷泛黄的书册,绣鞋踏过青石板时溅起细小的水花。
"姑娘留步!
"话出口才觉唐突,柳文轩慌忙作揖,"在下...在下有诗相赠。
"花影顿住脚步。
檐角铜铃在风里叮咚作响,她看见少年从袖中取出洒金笺,指尖沾着未干的墨迹。
雨水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在青衫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月下花影动,人间情意浓。
"她轻声念出诗句,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