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文字在顾沉舟后背扭曲着,像一条苏醒的毒蛇。
她忽然想起程述白那句“知道得太早会死”,可此刻连移开视线的力气都没有——那道疤正在吞噬月光,将整个房间染成暗红色。
“这是顾晚留下的印记。”
顾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他抓起衬衫披上,却故意漏过后背,“当年凶手带走她时,用烧红的铁荆棘烙下这朵蔷薇。”
林浅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预知画面强行撕裂现实:她看见年幼的顾沉舟被绑在祭坛上,女孩的哭喊声与血肉焦糊味充斥鼻腔。
而举着烙铁的人……穿着绣金边的白大褂。
“程教授!”
她脱口而出。
顾沉舟猛然掐住她手腕:“你见过他身上的疤?”
教堂地下祭坛比预想中更诡谲。
顾沉舟的枪口扫过墙壁,那些钉在蔷薇刻痕下的照片随风晃动。
最新一张林浅的睡颜特写被红绳缠绕,绳结样式与当年绑顾晚的一模一样。
“这里有新鲜的血迹。”
他蹲下身,指腹蹭过地缝里暗褐色的痕迹,“DNA检测显示是二十年前……”话音未落,整面照片墙突然自燃。
火舌舔舐过林浅的照片时,她听见无数女人的尖叫在颅内炸开。
那些声音撕扯着她的意识,首到某个熟悉的音色穿刺而出——“哥哥,我疼。”
顾沉舟的枪应声落地。
燃烧的灰烬在空中聚成小女孩的轮廓,轻轻抱住他的腰:“为什么选她不选我?”
程述白的银针破空而来时,林浅正被拖入血色幻境。
无数根血管从祭坛底部钻出,缠住她的脚踝往地缝里拽。
预知能力在极度恐惧中进化——她看清了每根血管连接的终点:医学院标本库里泡在福尔马林液中的尸体,此刻全部睁开了眼睛。
“别动。”
程述白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
他指尖银针扎入她颈侧,细微电流瞬间贯通神经,“跟着我的指令呼吸,三短一长。”
林浅的瞳孔泛起机械性的金光。
那些血管像被烫到般缩回地底,取而代之的是程述白袖口弥漫出的黑雾。
雾气中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与顾沉舟疤痕上的纹路惊人相似。
“你也是容器?”
她艰难转头。
程述白轻笑一声,撩开衣领露出青灰色蔷薇疤:“准确地说,是失败品。”
顾沉舟在幻象中越陷越深。
怀中的“顾晚”开始融化,蜡油般的液体渗入他后背疤痕。
记忆被粗暴地篡改:葬礼上哭泣的林浅变成了妹妹的脸,而真正的林浅正举着烙铁冷笑。
“凶手……”他嘶吼着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林浅的耳际飞过,击碎了她身后的圣母像。
程述白猛地将她扑倒在地,手术刀划开掌心,以血为墨在空中画符:“他中了心魔引,现在只会攻击你!”
“怎么破?”
“亲他。”
林浅僵住了。
程述白却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有个弹孔状的陈旧伤疤:“或者亲我。
我们三个的羁绊,本就是场轮回的死局。”
林浅选择了第三种方式。
当顾沉舟的枪口再次对准她时,她突然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方新浮现的蔷薇胎记。
这是半小时前在程述白车上发现的,当时他的眼神像淬毒的刀:“恭喜,你终于开始同化了。”
胎记在月光下泛起血光。
顾沉舟的动作戛然而止,枪管微微颤抖。
那些被篡改的记忆碎片开始崩塌,他看见林浅在福利院被霸凌时攥紧的蔷薇手链,看见她养父母书房暗格里与自己父母合影的旧照……“顾沉舟!”
林浅趁机扑上去咬住他手腕。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那些束缚他的血色丝线突然崩断。
程述白趁机将银针刺入顾沉舟后颈疤痕,符文顺着针尖疯狂增殖:“醒醒,你妹妹早就是白骨了!”
真相在混乱中剥落一角。
二十年前的弥撒夜,顾家夫妇主持的并非普通教会,而是异能者的人体实验。
程述白是被选中的“母体”,顾晚是适配度最高的“容器”,而林浅……是唯一逃出去的“钥匙”。
“他们用我们的血浇灌蔷薇。”
程述白掀开衬衫,露出心口溃烂的疤痕,“每十年需要更换容器,否则实验体就会反噬自身。”
顾沉舟的枪口缓缓转向他:“所以现在的凶手是……”“是渴望永生的腐烂灵魂。”
林浅突然指向祭坛正下方。
血池中缓缓升起水晶棺,泡在里面的赫然是顾家夫妇的尸体——或者说,是顶着他们面孔的,程述白克隆体。
程述白突然将手术刀刺入自己心脏。
黑血喷溅在水晶棺上,激活了密密麻麻的电路板。
整座教堂开始下沉,无数培养舱从地底升起,每个舱内都漂浮着与林浅容貌相似的少女。
最古老的舱体标注着:1998.05.12-实验体Zero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