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白芷给的胭脂盒,任夜露浸透青衫。
盒里盛的不是口脂,而是七颗用处女经血腌制的相思子——这疯女人竟把情蛊下在多尔衮的晚膳里。
"公子可知,***吞了这红丸会如何?
"三日前她倚着药柜,六指在《神农本草经》上敲出暧昧的节奏,"会对着月亮***,把战马当新娘。
"她腕间的锁魂铃随笑声轻颤,惊起窗外一片白鹭。
此刻我伏在醉仙楼飞檐上,看多尔衮的亲卫队像发狂的兽群。
他们撕扯着铠甲,用弯刀在彼此身上刻满情诗。
白芷的绣鞋突然踩上我脊背:"晏掌柜的腰,比姑苏的柳枝还软。
"她发间金簪闪过寒光。
我认得这支错金簪——簪头本该是并蒂莲,此刻却变成交颈蛇。
去年上元夜,我亲手将它插在夏家小姐鬓边,三日后夏府就被烧成白地。
"别碰风池穴,"她呵气如兰,"我要他清醒着看自己肠穿肚烂。
"银针破空时,多尔衮突然仰头望月,瞳仁里映出我鬓角新添的第五缕白发。
变故陡生。
本该刺入气海穴的针,被一支玉搔头击偏。
珠帘后转出个怀抱琵琶的美人,裙裾绣满带血的虎耳草:"姐姐好狠的心,连旧相识都要灭口?
"竟是三年前投井的青黛。
白芷的六指骤然收紧。
我袖中银针还未射出,青黛己挑开琵琶腹,取出一卷泛黄的《璇玑图》:"多尔衮用三百斤硝石换这残卷,姐姐猜上面写着什么?
"她指尖抚过织锦上的泪痕,"是你我十六岁在潇湘馆立的契书。
"我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呓语。
他说白芷的血能化玉为齑,却化不开潇湘馆里那坛女儿红。
那年梅雨时节,两个绣娘在染缸前歃血为盟,用金针刺破指尖写就婚书——原来不是传说。
"好妹妹,"白芷笑着褪下罗袜,露出畸形的第六趾,"你既认得出《璇玑图》,可认得这个?
"她足尖轻点,青石板上绽开曼陀罗纹。
青黛突然惨叫,腕间浮出锁魂铃的烙印。
趁乱我夺过《璇玑图》,织锦触手生温——这分明是人皮所制。
月光照在回文诗上,倒映出的竟是崇祯帝的罪己诏。
多尔衮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他撕开衣襟,心口处赫然是白芷绣的合欢花。
"公子还不懂么?
"青黛吐着血沫狂笑,"你护着的不是绣娘,是只吞吃龙气的伥鬼!
"她猛地扯开衣领,锁骨处密密麻麻刻满小楷——全是晏清昼三年来写给太医院的密信。
白芷的金簪突然刺入我后腰:"对不住,借公子心头血一用。
"剧痛中我看见她将染血的簪子插入青黛天灵盖,那支错金簪竟生出根须,在颅骨里开出一朵血色曼陀罗。
更鼓骤响。
白芷拽着我跃入秦淮河时,怀中的《璇玑图》开始渗血。
那些血珠凝成小字,在我掌心烙下"西月初八,酉时三刻"——正是师父失踪那天的时辰。
"晏清昼,"她湿透的裹胸布下浮出锁魂铃的印记,"你每救我一回,我就剜你一块肉。
"她咬破舌尖哺来一口毒血,"但若我死了,你鬓角的白发会缠住喉咙。
"我吐出带血的银针,针尖上粘着半片曼陀罗花瓣。
这妖女早把蛊虫种在我脏腑之间,难怪每次靠近她,怀中的砭石针都会发烫。
河面漂来青黛的琵琶,弦上挂着她被啃食过半的眼珠。
"好教公子知道,"白芷将眼珠塞进我药箱,"青黛才是夏家真正的遗孤。
"她指着自己颈后梅花烙,"三年前你烙的这个印记,本该在她身上。
"我突然喘不过气。
记忆里那个雨夜,师父逼我在叛徒身上刻印,跪在堂下的分明是个有虎牙的少年。
白芷的六指抚上我痉挛的手:"他们换了我的命格,就像你换了那支错金簪的主人。
"更深的寒意漫上脊背。
女婴的哭声忽然在岸边响起,她心口的曼陀罗纹裂开第三只眼,瞳仁里映出师父被铁链锁在祭坛上的模样。
白芷掰开女婴的嘴,露出满口尖牙:"时辰到了,该喂她吃第二味药引了。
"她解开发带缠住我手腕,青丝垂落时带出异香——是师父密室里那株百年肉苁蓉的气味。
去年惊蛰,那株珍药突然枯死,而白芷正是那夜出现在春和堂。
"公子这副身子,"她舔去我耳垂血珠,"比紫金山的龙脉还养人。
"银针刺入风府穴的瞬间,我听见多尔衮的哀嚎响彻金陵城。
白芷的眼泪滴在我锁骨,灼出一朵带血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