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自己落在光斑中心的影子，学士服第二颗纽扣正对着齿轮第七个齿尖—— 那是父亲昨晚亲手缝上的，穿针时老花镜滑到鼻尖的样子，此刻还清晰得能看见他指腹的烫疤。
"线头要藏在齿轮凹槽里，这样才不会刮到脖子。
"他说话时台灯在墙上投下巨大的齿轮影子，像在给我演示某种神秘仪式。
"苏小梨同学，请上台领奖。
"主持人的声音惊醒沉思，台阶上的反光让我想起父亲实验室的玻璃幕墙。
接过荣誉证书时，眼角余光扫到右侧观众席：穿藏青色鸭舌帽的男人正把手机举过眉梢，屏幕上的动态二维码中央，齿轮咬合的动画里藏着半张 CT 片—— 头骨右侧的金属固定板，和父亲车祸后植入的型号完全一致。
他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我看见二维码下方闪过 "707 病房" 的字样，那是父亲临终前住过的病房。
掌声雷动中，手机在掌心震动。
锁屏界面的 GIF 动图不再是简单的像素动画：齿轮表面刻着校徽编号 "2025007"，每个齿尖都滴着血珠，汇聚成 "7.7" 时发出齿轮摩擦的尖啸声，背景音是经过变调处理的咳嗽声—— 和父亲临终前在 ICU 的监控录音，有相同的气音震颤频率。
我数到第七声咳嗽时，突然注意到动图里齿轮的转动方向是逆时针，与校徽上的顺时针方向相反。
"小梨，你手在抖。
" 闺蜜陈圆圆递来纸巾，她指甲上的齿轮美甲刮过我手背，"昨晚又通宵看你爸的论文了？
"纸巾上印着校图书馆的 LOGO，齿轮图案右下角有行极小的字：第七借阅室 B13，正是父亲生前最常去的区域。
她说话时，我看见她手机屏幕上是我们三人去年在实验室的合照，父亲正拿着齿轮模型给我们讲解，陈圆圆的视线却落在父亲胸前的工牌上。
我跟着颁奖队伍走向后台，经过消防通道时，铁门突然裂开条缝。
穿风衣男人的手腕闪过枫叶纹身，他往地上丢了张纸条，转身时衣摆带起的风里有股熟悉的机油味 —— 和父亲工具箱里的 WD-40 完全一致。
捡起纸条的瞬间，指尖触到凹凸的盲文：9 号机位 22:00。
纸条背面用铅笔印着个小齿轮，齿轮中心有个红点，正是父亲教我识别的紧急信号标记。
回到座位时，校长李建国正在致辞。
他胸前的校徽齿轮缺了第一齿，这个细节让我想起父亲的笔记：二十年前 "齿轮实验室" 成立时，李建国坚持用 "1" 作为自己的编号，说要做 "永远的第一"。
此刻他的领带夹正在灯光下转动，发出和父亲实验室离心机相同的嗡鸣，每转七圈就会卡顿 0.5 秒 —— 那是离心机过载的警示节奏。
"同学们，愿你们像齿轮一样精准转动，成为国家的栋梁！
" 李建国的结束语在礼堂回荡，穹顶的彩窗恰好将阳光拼成齿轮形状，落在他背后的校徽壁画上。
我看见穿风衣的男人站在壁画阴影里，鸭舌帽檐遮住半张脸，却露出嘴角的冷笑 —— 和父亲葬礼上那个远远注视的身影，有着相同的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