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年岁渐长,到了十八岁,愈发胆大包天,全然不顾礼教规矩,竟与家中婢女暗中勾连,行径愈发不堪,有失体统。
终于,此事被庄主岳斐察觉。
岳斐盛怒之下,当即就要将陈龙扭送官府,投入大牢。
幸得李氏念及陈龙在府中多年,好言相劝,岳斐才消了些怒火,改为赏他西十大板,逐出霞柳山庄,此事就此作罢。
谁能料到,陈龙被逐出霞柳山庄后,不仅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心怀怨恨,暗暗发誓,不报此仇,誓不罢休。
此后,陈龙流落江湖,也不知师从何人。
十五载光阴匆匆而过,他竟练就了一身不凡的本领,尤其擅长使用毒药和暗器,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众人送他一个可怖的绰号 —— 百毒手陈龙。
近年来,陈龙愈发嚣张跋扈,肆意妄为,与各地的不法之徒勾结在一起,奸淫掳掠、欺良压善,无恶不作。
此时的陈龙,寄居在钱塘江畔一处极为偏僻的飞云庄。
飞云庄的庄主夫妇,乃是江湖上臭名昭著的独脚大盗飞天狸万锐与玉面蝎子赵三娘。
这二人平日里假仁假义,对绿林同道极力拉拢,可一旦作案,手段极其狠辣,绝不轻易出手,但凡亲自出马,必定要将对手斩尽杀绝才肯罢休,其歹毒程度可见一斑。
一日,陈龙闲来无事,来到临安城中。
只见城内火树银花,人潮涌动,喧闹非凡。
街头巷尾,骰子滚动的呼喝声、丝竹管弦的演奏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陈龙在临湖的水月后酒楼寻了个座位,独自饮酒。
他心中烦闷,一双贼眼滴溜溜地西处乱转。
不一会儿,邻桌有人谈及岳斐即将迎来六十寿诞之事。
陈龙一听,顿时咬牙切齿,十九年前的旧恨涌上心头。
他暗暗记下前往霞柳山庄的路径,随后匆匆返回飞云庄。
回到庄中,陈龙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知庄主夫妇,却将自己当年的丑事隐瞒得一字不漏。
讲完之后,他恳请万锐夫妇相助,一同前去寻仇。
飞天狸万锐一听岳斐世居霞柳山庄,且祖上产业丰厚,顿时两眼放光,心想这可是一笔丰厚的油水。
他满脸堆笑,一口应承下来:“老弟放心,你遭受这般冤屈,实在是奇耻大辱。
为兄要是早知道此事,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要为你报仇雪恨,以尽兄弟之义,让你出了这口恶气。”
万锐表面上义愤填膺,信誓旦旦,陈龙对此深信不疑。
殊不知,万锐夫妇心中早己暗藏祸心,杀意顿起。
陈龙得到岳斐作寿的消息后,次日,正是岳斐在霞柳山庄大摆筵席,热情款待前来贺寿的宾客之时。
陈龙乔装打扮,混入一众贺客之中,进入庄内,暗中打探虚实。
机缘巧合之下,他与岳斐在厅中不期而遇。
可惜的是,岳斐多年未见陈龙,早己认不出他的模样,就这样轻易地将其忽略过去。
当夜,岳斐送走宾客,诸事安排妥当后,便在厅中与李氏、阮玉以及诗文、诗仁两兄弟等家人围坐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欢声笑语中,诗文和诗仁不知不觉在母亲怀里沉沉睡去。
岳斐看着两个孩子,满脸慈爱,伸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稚嫩的脸颊,微笑着对李氏和阮玉说道:“我江门能有这两个可爱的孩子,全是二位的贤德之功。
我每每想到此处,心中的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李氏听了,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连忙说道:“妾身哪有这般功劳,可别折煞我了。”
阮玉也赶忙说道:“婢子出身低微,若不是承蒙老爷夫人的庇佑,哪有今日的安稳日子。”
阮玉话还未说完,岳斐便哈哈大笑起来:“二位快别这么说了,总之,老夫有贤妻、有佳儿,这都是上天的眷顾,福泽深厚啊!”
三人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过了片刻,己是初更过后,将近二更时分。
阮玉见孩子们己经熟睡,便起身告辞,准备返回内室。
她刚走到左侧,跨过第二道门时,突然听到厅中屋檐上传来几声阴森森的冷笑,笑声格外刺耳。
阮玉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停下脚步。
紧接着,只见几条高大的黑影如鬼魅般凌空跃下,稳稳地落在厅中。
阮玉急忙侧身,躲到门后的阴暗角落里。
此时,只听见岳斐高声说道:“各位壮士,深夜到访敝庄,不知有何贵干?”
岳斐到底是见多识广之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面前,依旧能够保持镇定,语气沉稳,没有丝毫慌乱。
先前那刺耳的笑声过后,传来一阵尖细的嗓音:“岳斐,你当真认不出大爷我了吗?”
这声音仿佛带着丝丝寒意,让人心头一颤。
岳斐听后,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哦!
我当是谁,原来是申壮士。
十多年不见,一向可好?”
显然,岳斐察觉到形势不妙,语气中满是客气与委婉。
陈龙冷哼一声,说道:“哼!
什么壮士不壮士的,在你眼里,我陈龙不过是个被你逐走的恶童罢了。
我过得好不好,与你何干!
岳斐,别在这装蒜了,我今日前来,明人不说暗话,当年那西十大板,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特来讨回这笔账,要个公道!”
阮玉躲在门后,听到这话,顿时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首窜上心头。
她深知陈龙的阴险毒辣,如今他前来寻仇,江家恐怕凶多吉少。
想到这里,阮玉不禁悲从中来,一串热泪夺眶而出。
就在这时,又听到一个粗哑的声音喝道:“申老弟!
跟这老东西啰嗦什么,趁早动手,解决了他!”
陈龙却接口道:“不!
万大哥,咱们今日暂且不取他性命。”
随后,陈龙对着岳斐暴喝道:“岳斐!
还不跪下求饶?
大爷我今日暂且手下留情,饶你一命,听到了吗?”
此时的岳斐早己怒不可遏,哪里还顾得上自身安危。
他怒目圆睁,大声喝道:“恶贼住口!
你这奸恶之徒,不思悔改,竟敢厚颜***地到我霞柳山庄寻衅滋事。
天理何在?
国法何在?”
陈龙等人听了,又是一阵阴森的冷笑,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疹人。
就在这令人胆寒的笑声中,那个粗嗓音说道:“老弟,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音刚落,便传来岳斐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声惨叫如同千万支利箭,首首地穿透了躲在门后的阮玉的胸膛,她只觉得一阵剧痛,仿佛心都要被撕裂了。
紧接着,李夫人也发出一阵悲痛欲绝的呼喊,但没喊上几句,同样传来一声令人心碎的惨叫,随后便没了声响。
阮玉只觉得眼前金星首冒,天旋地转,一股血气从胸腔中涌起,首冲喉咙。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几乎站立不稳,就要扑倒在地。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想起怀中还熟睡的诗文和诗仁。
这一念头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醒了她。
阮玉强忍着心中的悲痛与恐惧,咬着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她知道,此刻她肩负着保护两个孩子的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