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雨夜丧命
一辆被绊马索绊倒,破败不堪的马车横在街中央,痛失前腿的马儿抽搐着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马车左侧不远处,一名如同破布玩偶一般,几乎全身沾染着泥土的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天空乌云滚滚,电闪雷鸣,不多会儿便狂风西起,仿佛在替谁不甘地呜咽恸哭着,豆大雨点噼里啪啦落下——先前女子沾染的尘土被大雨冲刷掉,大片雪白的肌肤***了出来,身上遍布被人凌虐后的青青紫紫,几乎是不着寸缕。
大雨将她头发打成一缕一缕,湿哒哒地粘在额头上。
尽管如此,也能看出她面容姣好,眉目如画。
白皙的脸,此时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唯有长睫若蝶翅微颤,纤细的手指用力地划地,满是不甘,似乎想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些什么。
“大哥,她还没死——”脸上长着黑痦子的矮个儿男人,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转头对不远处己穿好蓑衣的老大道。
身后的刀疤脸松了松裤腰带,狞笑着:“大哥,要不……小的来断后?”
“王三,你还没爽够是不?”
后头一高个儿虬髯男取笑道。
马上的领头男人,偏头朝着地上啐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拉着缰绳掉转了马头。
眼神再不看女子,朗声道:“咱们凌虚阁,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主打的就是童叟无欺!”
“办她,收办她的钱,杀她,收杀她的钱……”“凭她是公主,还是天王老子,银子没到位,点子不能插。
(黑话:目标不能杀)不能坏了规矩!”
刀疤脸嘿嘿一笑:“也是,反正咱们这么多兄弟都爽过了……”言下之意,都被他们轮着给糟蹋了,清白都没了,哪还有脸活。
领头男人眸底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怜惜,他淡淡道:“怪只怪,她碍了贵人的路。”
“走——”打头男子驾马决然离去,后面之人也陆续骑马跟上。
只有王三逆向再次走到女子面前,朝着手心吐了口唾沫,蹲下身来,狠狠地在女子胸前又拧了一把,这才手脚并用地爬上马:“大哥,等等小弟……”远去的马蹄声渐渐被大雨声湮没,天地之间拉起了浓雾般的雨幕。
大雨肆虐地拍打着地面,周遭的大树被飓风摇晃得簌簌发抖,树叶零落了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宁楹的魂魄从躯体里飘了出来,看到地上躺着的“自己。”
分明己成了一缕魂魄,可生前悲惨的遭遇,让她油然生出一股毁天灭地的恨意与不甘!
她不远千里,上京赶路……是来完婚的。
与她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李循,这次科举不但高中了三甲,还被皇帝钦点了状元郎!
李循同她自幼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同那些上岸之后第一剑,先斩意中人的薄情男子全然不同。
高中之后随着喜讯一同而来的,还有让她进京完婚的邀书。
她收到信后喜极而泣,在街坊邻居的恭维和艳羡下启程,昼夜不停地赶路。
眼看着再有一个时辰便能到京城与李循见面了。
偏偏这个时候中了贼人的圈套。
被凭空冒出来的一伙人给……玷污了。
她双目赤红,看着自己的“尸体。”
即将抓到幸福,又眼睁睁看着被断送。
无人知她的绝望。
她茫然地盯着自己的尸体,不知为何会走到这一步,为何这般倒霉,为何偏偏是她?
就在这时,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由远及近,冒雨出现在了雨幕里。
他们着红扇面黑靴,大风掀起了他们蓑衣的一角,露出绿坦伍色的袍衫,乌角带……宁楹不解地看向来人,目光扫过衣着时,明显怔了一下:内侍?
年轻那人单膝蹲在她身前,伸出两指探着她颈部,声音尖细:“陆公公,死了。”
“说话说全乎了,谁死了?
洒家还好端端地站这儿喘气儿呢。”
被唤作陆公公的人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小太监一拍脑门,懊恼改口:“回陆公公,她死了。”
陆公公鼻子里哼了一声,拉长了音:“死的好,死了好啊……倒是省得洒家动手了,公主有令,不留痕迹。
你看着处置了吧。”
小太监哎了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袱,手脚麻利打开,一边往外掏出东西一边问:“话说陆公公,人己死了,为何公主还执意如此……”画蛇添足,派他俩过来收尾?
陆公公耷拉着眼皮:“小李状元文采斐然,长得又是芝兰玉树,公主有心招其为驸马……”“那是好事啊。”
“你懂个屁!”
“这个小李状元长得虽是一表人才,可约么着读书太多,把脑子给读傻了。
做事泥古不化啊……”“入了公主眼,得了公主的青睐,若是婉言谢绝也就罢了。
左右京城长得好看的公子不知凡几,世家俊俏的勋贵也有的是,等公主撩开了手也就完了。”
“他可倒好,不懂迂回婉转为何物,一根肠子通到底。
拒绝公主是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留……”“永平公主是什么身份?
金枝玉叶啊,千娇万宠地长这么大,便是当今万岁爷,向来也是哄着、顺着她的意思来……如今落了她的面子,那能落好么……唉,公主这性子,越是难啃的骨头,越是悬崖上高不可攀的花,便越是要采下来,丢在脚下,碾入泥里……”小太监点头如捣蒜:“东宫的那位不大行……如今陛下最得意的皇子,莫过于晋王殿下,永平公主又是晋王唯一的胞妹,等将来晋王殿下登了基……”陆公公偏头瞟了宁楹的尸体一眼,惋惜地叹了口气:“倒是可惜了这一副花容月貌了,怪不得小李状元不撒手……唉,怪也只能怪你命不好,投错了胎,碍了贵人的路。”
“动手吧。”
小公公从瓶子里倒出米糠,掰开了“宁楹”的嘴,一点点往里塞入,又将她被雨打成一缕,贴在头皮的头发放了下来……口含米糠,以发覆面。
便是做鬼,都要让她有口难言,不能做个舒服鬼!
她怒视着眼前二人,想要伸手阻拦,只可惜如今她己成魂魄,丝毫奈何不了二人。
宁楹气得咬牙切齿,忍不住仰头看向灰暗的天空,怒骂:“老天你眼瘸,让我如此下场,又何以让我魂魄在世,若老天你开眼,就让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她话音刚落,天空再次一个闪电划过,一个大雷不偏不倚正劈在她魂魄所在!
地上蹲着的小太监偏头看向她所在之处,双眼惊恐睁大。
“鬼!
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