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鬼使神差地从口袋里掏出那颗薄荷糖：“上次你掉的。”
夏语悠愣了一下，随即绽开笑容：“你还留着啊！
这是手工社同学做的薄荷糖，我在里面加了迷迭香...”她突然捂住嘴，“抱歉，我又开始说个不停了。”
“迷迭香？”
苏然好奇地看了看糖纸，“为什么加这个？”
“传说迷迭香能帮助记忆，”夏语悠的声音轻了下来，“我奶奶生病后...总是忘记事情，我就研究了一些...”她的睫毛垂下来，在灯光下像两把小扇子。
苏然突然想起福利院的老院长——她最近也开始忘事了。
他把糖放回口袋：“谢谢，我会好好品尝的。”
“苏然！”
对讲机里突然传来主管的怒吼，“立刻到一楼服务台！”
夏语悠被吓了一跳，苏然却己经习以为常：“我得走了。
那个...”他犹豫了一下，指向她笔记本上绘制的那个玻璃杯，“这个品牌周五会有员工内购，折扣很低。
如果你需要...”“真的吗？”
夏语悠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下来，“但我刚惹了麻烦，可能没资格...”“我可以帮你买，”话一出口苏然自己都有些惊讶，“反正...我也要帮同事带几件。”
夏语悠咬了咬下唇，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绣着向日葵的小钱包：“那...能不能帮我买这个杯子和配套的茶壶？
我先付钱给你！”
苏然看着她手心里躺着的几张皱巴巴的纸币——明显是她省下来的零花钱。
他想起上周在员工通道听见的八卦：夏家是城里有名的书香门第，女儿却非要学设计，家里断了她的生活费...“不用预付，”他轻轻推开她的手，“周五下班后我送到S大学给你。”
夏语悠还想说什么，对讲机又响起了刺耳的催促声。
苏然匆匆告别，走向电梯时，他听见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等等！”
夏语悠追上来，往他手里塞了张纸条，“这是我的电话和宿舍楼号！
还有...”她又往他另一只手里塞了两颗薄荷糖，“新口味！”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苏然看见她站在原地用力挥手，书包上的挂件叮当作响。
他展开纸条，上面除了联系方式，还画了一个笑脸和一朵小小的向日葵。
当天晚上，苏然在租住的小单间里清点这个月的开支。
房租、水电、给老院长的礼物...他在“其他”一栏犹豫了一下，还是记下了一笔：“玻璃杯套装 - 补差价 238元”。
那套夏语悠想要的进口玻璃制品，即使是员工折扣也要近五百元，而她给他的钱还不到一半。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我是夏语悠！
今天真的太谢谢你了，PS：糖好吃吗？”
苏然拿起那颗还没拆开的薄荷糖，糖纸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剥开糖纸，浅绿色的糖果散发着淡淡的草药香。
放进嘴里的瞬间，清凉的薄荷味席卷而来，随后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苦味——是迷迭香，他想。
他回复：“糖很好吃。
周五见。”
停顿片刻，又补了一句：“记得把茶壶的使用说明发我，品牌要求登记。”
这不算说谎，他对自己说，确实有些品牌会要求登记——只是不包括这个而己。
窗外，S市的夜景灯火辉煌。
苏然含着那颗慢慢变小的薄荷糖，突然觉得这个他生活了五年的城市，似乎有哪里变得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