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她的鞋尖,但她浑然不觉。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一下,两下,像是在催促着什么。
她知道,再过两个小时,她就要和王乾订婚了。
那个她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将成为她未来的丈夫。
想到这里,她的胃部一阵抽搐。
"小姐,该去换礼服了。
"女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丽丽深吸一口气,玫瑰的香气涌入鼻腔。
她转身快步走向后门,裙摆在石子路上沙沙作响。
她知道李斯每天早上都会在后院的马厩喂马,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晨雾中,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李斯正在给一匹枣红马梳理鬃毛,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阳光透过雾气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唇角。
"李斯。
"她轻声唤道。
李斯的手顿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显得格外疏离。
"丽丽小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不是您订婚的日子吗?""我不想嫁给他。
"丽丽上前一步,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你知道的,我......""小姐,"李斯打断了她的话,"您和王少爷门当户对,这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爱的是你!"话一出口,丽丽就后悔了。
她看到李斯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马刷,指节发白。
"别说傻话了,"李斯转过身去,"我只是个马夫的儿子。
""我不在乎!"丽丽抓住他的衣袖,"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够了!"李斯猛地甩开她的手,"您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请您......"他的声音突然哽咽,"请您好好生活。
"丽丽站在原地,看着李斯快步离开的背影。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远处传来管家的呼喊声:"小姐!该准备去教堂了!"她擦干眼泪,挺直脊背。
既然他不要她,那嫁给谁都无所谓了。
战争来得猝不及防。
丽丽站在玫瑰庄园的露台上,看着远处的硝烟。
王乾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她并不担心,反正他们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
直到那天,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跌跌撞撞地闯进庄园。
"夫人......"士兵喘着粗气,"少爷他......"丽丽的心猛地揪紧,不是为了王乾,而是因为她突然想起,李斯也在那支军队里。
"李斯呢?"她抓住士兵的肩膀,"李斯怎么样了?"士兵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李副官......他......""说啊!""他得了伤寒,三天前......"士兵低下头,"已经下葬了。
"丽丽感觉天旋地转,她扶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
远处传来炮火的轰鸣,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她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战火蔓延得很快,玫瑰庄园很快沦陷。
丽丽带着几个仆人仓皇出逃,在颠沛流离中,她听说王乾战死的消息。
她成了寡妇,却感受不到一丝悲伤。
直到那天,她在难民营里遇到了赵睿。
那是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丽丽正在分发所剩无几的食物。
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她面前,她抬起头,看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男人穿着褪色的军装,胸前别着一枚玫瑰徽章。
"这是......"丽丽愣住了。
"玫瑰军团的徽章,"男人的声音低沉悦耳,"我叫赵睿,是李斯的战友。
"听到这个名字,丽丽的手一抖,碗里的粥洒了出来。
赵睿连忙接过碗,他的手指修长有力,却出奇地温柔。
"我知道您,"赵睿说,"李斯经常提起您。
"丽丽感觉喉咙发紧:"他......""他说您是他见过最美的人,"赵睿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废墟上,"就像玫瑰庄园的玫瑰一样。
"泪水模糊了丽丽的视线。
赵睿递给她一块手帕,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玫瑰。
"让我帮您重建玫瑰庄园吧,"赵睿说,"这是李斯最后的愿望。
"第二节---赵睿站在玫瑰庄园的废墟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玫瑰徽章。
徽章在阳光下泛着暗淡的银光,花瓣的纹路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能看出精致的做工。
"这枚徽章......"丽丽的目光落在徽章上,"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睿的手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说:"这是玫瑰军团的标志,每个军官都会佩戴。
""不,"丽丽摇头,"我小时候在父亲的书房里见过类似的徽章。
那时我还小,想拿来玩,却被父亲严厉地制止了。
"赵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他转过身去查看倒塌的围墙:"可能是巧合吧。
"丽丽没有继续追问,但那个徽章的样子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记得那枚徽章被父亲锁在书房的暗格里,钥匙一直挂在父亲的脖子上。
有一次,她半夜醒来,看到父亲坐在书房里,对着那枚徽章发呆,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悲伤表情。
重建庄园的工作异常艰难。
赵睿却似乎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了如指掌。
他总能准确地指出哪里曾经是花房,哪里是温室,甚至连地下酒窖的位置都一清二楚。
"你怎么会这么了解玫瑰庄园?"丽丽忍不住问道。
赵睿正在清理庭院里的碎石,闻言抬起头:"李斯告诉我的。
""可是,"丽丽皱眉,"李斯也没来过几次庄园,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赵睿没有回答,他的注意力突然被碎石堆里的什么东西吸引。
他快步走过去,扒开碎石,露出一个生锈的铁盒。
盒子上雕刻着精美的玫瑰花纹,和赵睿胸前的徽章一模一样。
丽丽倒吸一口冷气:"这是......"赵睿的手有些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铁盒。
里面是一叠发黄的信件,和一个褪色的相框。
相框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女子抱着婴儿站在玫瑰庄园的门前。
丽丽认出了那个女子:"这是我母亲!"赵睿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个婴儿......是我。
""什么?"丽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赵睿从铁盒里取出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我亲爱的儿子"。
他的手微微发抖:"二十年前,玫瑰庄园的主人,也就是你的父亲,有一个私生子。
为了维护家族声誉,他把这个孩子送给了远房的表亲抚养。
"丽丽感觉天旋地转,她扶住身边残破的石柱:"所以你是......""你的哥哥,"赵睿苦笑,"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有这枚徽章。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唯一信物。
"第三节---夕阳的余晖洒在玫瑰庄园的废墟上,给残垣断壁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丽丽站在铁盒前,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她的手指颤抖着触碰那些发黄的信件,仿佛触碰到了二十年前的秘密。
"所以......"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你早就知道?"赵睿靠在残破的石柱上,目光投向远方:"是的,从我被送走的那天起就知道。
""为什么不告诉我?"丽丽猛地转身,眼中噙满泪水,"这些日子,我们......""我们什么?"赵睿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他扯下胸前的徽章,狠狠地摔在地上,"每天戴着这个该死的徽章,看着你,却不能......"他的话戛然而止,但未尽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丽丽感觉一阵晕眩,她想起这些日子来赵睿对她的温柔体贴,想起他看她的眼神,想起那些若有若无的触碰......"天啊......"她捂住嘴,后退几步,"这些天,我们......""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赵睿的声音突然冷静下来,"也不会发生什么。
"他弯腰捡起徽章,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灰尘,"我会离开。
""不!"丽丽下意识地抓住他的手臂,"庄园还没重建完,你答应过......""我答应过李斯要照顾你,"赵睿苦笑,"但我没答应过要毁了你。
"夜色渐深,玫瑰庄园笼罩在一片寂静中。
丽丽坐在母亲曾经最爱的秋千上,一遍遍读着那些信件。
月光下,她看到母亲娟秀的字迹:"亲爱的睿儿,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
但你要记住,玫瑰庄园永远是你的家。
你有一个妹妹,她叫丽丽,你要好好保护她......"泪水模糊了字迹。
丽丽想起小时候,每当她问起为什么没有兄弟姐妹时,父亲总是沉默。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原来父亲一直在保护着这个秘密,保护着她和赵睿。
远处传来脚步声,丽丽抬起头,看到赵睿提着行李箱站在月光下。
他的身影修长挺拔,却透着说不出的落寞。
"一定要走吗?"她轻声问。
赵睿点点头:"这对我们都好。
""可是......"丽丽站起身,"你是我的家人啊。
"赵睿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正因为是家人,所以我必须离开。
"他转身走向大门,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丽丽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时候做的一个梦。
梦里有个大哥哥牵着她的手,在玫瑰园里奔跑。
现在她终于明白,那不是梦,而是被尘封的记忆。
"哥......"她轻声唤道。
赵睿的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
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那枚玫瑰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第四节---清晨的阳光透过残破的彩绘玻璃,在玫瑰庄园的大厅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丽丽站在满是灰尘的楼梯前,手里攥着赵睿留下的玫瑰徽章。
徽章的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能感受到他残留的温度。
"小姐,"老管家颤巍巍地走过来,"工匠们都在外面等着。
"丽丽深吸一口气,将徽章别在胸前:"让他们进来吧。
"重建工作比想象中还要艰难。
没有赵睿的指导,工匠们对庄园原本的结构一无所知。
丽丽不得不翻出父亲留下的旧图纸,一张张仔细研究。
那些复杂的建筑术语和符号让她头晕目眩,但她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夜晚,她蜷缩在临时搭建的木板床上,听着老鼠在墙缝中穿梭的声音。
月光透过破败的屋顶洒进来,她想起赵睿在的时候,总会细心地为她检查每个房间,确保她睡得安稳。
"我可以的,"她对着月光喃喃自语,"我一定要把玫瑰庄园重建起来。
"然而现实远比想象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