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眩晕中，艰难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缓缓转动的二十八宿星图，那璀璨的星象仿佛在诉说着宇宙的古老秘密。
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巨大的青铜仪器下方，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青铜，丝丝寒意透过衣物，迅速传遍全身。
他微微仰头，认出这正是浑天仪的黄道环，而赤道圈上的西游仪，此刻还在轻轻摆动，仿佛刚刚完成了一场极为精密的运算，余韵尚未消散。
“陆博士终于醒了？”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他右侧悠悠传来。
陆九渊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色官服的老者，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面前的铜壶滴漏。
壶嘴处，水珠有节奏地滴落，在石制晷面上敲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仿佛在演奏着一首古老的时间之歌。
“子时三刻，该核对《大统历》的岁差了。”
老者头也不抬，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陆九渊猛地坐起身，动作太急，引得一阵头晕目眩。
他下意识地看向手腕，原本的登山表不知何时变得一片雾化，朦胧的表面上，隐约浮现出人马座黑洞那旋转的吸积盘影像。
那炽热的红色光斑，如同恶魔的眼睛，疯狂旋转着，让他的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首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在心底蔓延开来。
当他的视线缓缓落到浑天仪的地动盘时，整个人瞬间僵住，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只见代表神州大地的铜铸版图，此刻正在诡异地扭曲变形。
西川盆地的位置，呈现出克莱因瓶那令人费解的莫比乌斯环结构，原本清晰的山脉河流线条，此刻像是被卷入了某种奇异的拓扑空间，变得混乱不堪，完全失去了原本的模样。
“您是......” 陆九渊喉咙干涩发紧，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老者腰间那块温润的玉佩上，上面隐约刻着一些字迹。
“在下周述学。”
老者缓缓转身，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历书，书皮上的字迹虽己有些模糊，但仍能辨认出是与历法相关的字样。
“万历五年七月初六，陆博士怎的睡了这么久？”
听到 “万历五年” 这几个字，陆九渊只觉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如坠冰窟。
他太清楚这个时间节点的意义了，那是公元 1577 年，正是张居正推行 “一条鞭法” 的关键时期。
他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扯开衣襟，还好，那枚青铜罗盘还稳稳地挂在胸前。
只是，当他看清罗盘盘面时，整个人再次愣住。
原本的《连山易》卦象己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复杂的符号图案，那些符号图案环绕着原本阴阳鱼的位置，仿佛在诉说着另一种关于宇宙的语言。
陆九渊的手指微微颤抖着，轻轻触碰到 “坤” 卦原本所在的位置。
就在指尖触碰到盘面的瞬间，周围的空气突然泛起细密的波纹，那是只有在实验室里，借助高端设备才能观测到的卡西米尔效应。
这突如其来的现象，让他更加确信，自己此刻所处的，绝非现实世界。
“周监正，” 陆九渊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试图在这混乱的局面中找到一丝头绪，“能否容我仔细看看这浑天仪？
我对这仪器构造很是好奇，或许能从中发现些有趣的东西。”
周述学微微颔首，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但还是默许了陆九渊的请求。
陆九渊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登山靴不知何时己变成了布履，踩在青砖地面上，竟毫无声响，仿佛他整个人都己融入了这个古老的世界。
当他缓缓靠近浑天仪时，奇异的景象再次发生。
铜铸的天球毫无预兆地突然分解成无数纳米级颗粒，那些微小的颗粒在半空中闪烁着微光，如同夜空中飘散的萤火虫。
紧接着，它们开始快速重组，眨眼间便排列成了银河系那宏大而神秘的悬臂结构。
而代表太阳系位置的亮点，正以一种极为诡异的频率闪烁着，与登山表上那黑洞影像的闪烁频率，竟奇迹般地同步，仿佛两者之间存在着某种无形却紧密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