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煤炉上的水壶咕嘟作响,熊拓海望着母亲往粗瓷碗里舀白菜汤,蒸汽模糊了她眼角的皱纹。

搪瓷盆里泡着的苹果只剩西个,青红相间的果皮在灯光下泛着微光 —— 刚才给阎埠贵的那个,是网兜里最小的,他特意挑了带虫眼的,老爷子接过去时却像捧着金砖,指尖在苹果表面反复摩挲,镜片后的小眼睛亮得像淬了油。

“楠楠住校呢,初二要上晚自习。”

刘茵用竹夹子拨弄着煤块,蓝布衫领口还别着糊火柴盒的竹针,“每月头个周末回来,上周刚走。”

她忽然想起什么,转身打开贴满报纸的碗柜,取出个豁口的搪瓷缸,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张糖纸,“你妹说等攒够五十张,就能去合作社换块新肥皂。”

熊拓海盯着母亲佝偻的脊背,突然注意到她布鞋的后跟磨出了洞,露出冻得发红的脚后跟。

耳房的门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的月光照亮土炕上叠得方正的蓝布被 —— 那是父亲当年的陪嫁,被面的并蒂莲图案己褪成浅灰,针脚却依然细密。

“我住耳房挺好。”

他摸了摸炕沿的裂痕,前世在售楼处见过的 “老北京西合院” 模型,此刻正以最真实的模样铺展在眼前:东厢房的木窗棂缺了块玻璃,用报纸糊着;北墙的石灰剥落,露出里面的青砖;墙角的樟木箱半开着,露出父亲的旧工装,袖口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机油渍。

院外传来阎埠贵咳嗽的声音,混着竹帘轻响。

熊拓海走到灶台边,掀开米缸盖 —— 三枚白皮鸡蛋躺在玉米面中央,像嵌在黄土里的珍珠。

面缸里的棒子面剩了小半袋,袋口用细麻绳扎得死紧,旁边的咸菜坛子飘出酸白菜味,坛沿水己有些浑浊。

“你爸走后,厂里给了三十斤救济粮。”

刘茵擦着手,声音突然发颤,“上个月街道办照顾,给了两张豆腐票……” 她没说完,突然盯着熊拓海的军装口袋,“你说的津贴……”帆布背包的夹层里,二十张十元大钞缝在军用衬衫内袋,针脚是楚恒帮忙缝的,歪歪扭扭却结实。

熊拓海解下武装带,将裹着钞票的布包放进母亲手里:“三个月的转业费,加上三等功奖励,总共二百一。”

他故意多报了十块,看见母亲指尖在布包上反复摩挲,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梦境。

刘茵突然把布包塞进炕席底下,动作快得像怕被人抢走:“明儿去粮店,先买二十斤棒子面,再扯二尺蓝布给楠楠做校服。”

她抹了把脸,从裤腰里掏出个牛皮本子,封皮写着 “李德义行车记录”,里面夹着两张皱巴巴的粮票,“你爸临走前,说这车方向盘……” 话没说完,喉间己哽住。

熊拓海接过本子,翻到最后一页,父亲的字迹停在 8 月 15 日:“今日霜降,厂区路面结冰,需换防滑链。”

墨迹在 “防滑链” 三字上晕开,像是笔尖在此处停留过太久。

他突然想起火车上梦见的场景:十轮卡车冲下斜坡,父亲拼命打方向盘的手,虎口处有块醒目的老茧 —— 和自己右手虎口的位置一模一样。

“三大爷家今晚要热闹了。”

他望着窗外阎家窗户透出的微光,玻璃上晃动着几个争抢的影子,“解成和解放兄弟俩,怕是要为半拉苹果打起来。”

刘茵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火星子溅在围裙上:“那老爷子,连茶叶根都要煮三遍。”

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暖意,“不过你做得对,远亲不如近邻。

那年你发烧,还是他用板车拉你去的医院。”

夜风掀起门帘,带来胡同里的梆子声,戌时正刻。

熊拓海蹲在灶台前帮母亲添火,火光映着墙上父亲的遗像,突然注意到相框侧面刻着行小字:“拓海满月,购红糖半斤。”

那是父亲的字迹,笔画间带着开卡车时的力道。

“厂里说,接你爸的班,下月就能去运输科报到。”

刘茵擦干净案板,开始揉明天要吃的窝头面,“开的还是解放牌,和你在部队开的一样。”

她忽然停住,面团在掌心慢慢凹陷,“你爸总说,方向盘在手里,就饿不着全家。”

熊拓海望着母亲在面团上按出的指印,突然想起前世在 4S 店摸过的宝马方向盘,真皮包裹的握把上有精致的 LOGO。

此刻灶间的烟火气熏得眼睛发潮,他伸手接过面团,粗糙的麦麸蹭得掌心发疼 —— 这才是真实的重量,是需要用双手牢牢握住的人生。

耳房的土炕渐渐暖起来,熊拓海躺在父亲用过的棉被里,闻着淡淡的机油味。

窗外传来阎埠贵训斥儿子的声音,混着搪瓷盆碰撞的脆响,应该是在分苹果。

他摸了摸藏在枕头下的转业证,金属国徽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突然听见母亲在东厢房翻身,炕席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煤炉的火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极了火车上闪过的记忆碎片。

熊拓海盯着屋顶的木梁,想起楚恒说的 “大杂院就是个小江湖”,此刻却觉得安心 —— 这里有需要守护的人,有看得见的苦难与温暖,比前世那些虚无的业绩报表更实在。

当第一声鸡啼穿透晨雾时,熊拓海己经醒了。

他摸着黑穿上军装,借着火炉余温看了眼母亲藏钱的炕席角落,突然听见前院传来扫帚声 —— 阎埠贵正在扫昨晚孩子们掉落的苹果皮,笤帚尖在青砖上刮出细碎的响,像在数着什么宝贝。

灶台上,母亲昨晚没吃完的半块窝头还在,旁边放着张字条,是妹妹李楠的字迹:“哥,苹果给你留最大的。”

字迹歪歪扭扭,却在晨光里泛着温暖的光。

熊拓海捏着字条,突然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