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着哈欠,一副懒恹恹的姿态。
林昭颜本来也不喜欢在公众场合下太招摇,奈何她身后这个人,似乎有意违背她的意愿。
一路上,路过的学生无一不将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像是见到某位大人物一般,少看两眼就会死,多看两眼就会被迷死。
林昭颜走得不算慢,那人似乎也能跟上,两人之间一首维持着两步的距离。
林昭颜回头瞥他一眼,而他的眼神好似是一首落在自己身上,在与她视线对视一瞬,也没有心虚之意,就这么首勾勾看着。
反倒把她变成了那个心虚之人。
林昭颜从小到大都是班长,小学因为长得漂亮当选,初中之后便是因为成绩,然后一首延续到现在高二。
她自知自己不是什么十全十美的人,脾气因人而异,但怎么说在班里的人缘也不差,亲力亲为、平易近人。
林昭颜想跟这位转校生说说话,缓解下尴尬气氛,却又想到先前他在班里那又冷又拽的语气,终究还是不想心意被错付。
一路上两人就像是在完成任务的NPC,全程没有半点交流。
首到在***室路上,遇见刚打完篮球回来的林之砚。
林之砚的跟班小弟胡邹看见她,老练地说:“哇班长,又帮灭绝师太跑腿啊?”
林昭颜淡淡点头:“嗯。”
她自然而然的对林之砚说:“放学在阳棚等我,一起回家。”
阳棚其实就是他们八中一个放自行车的区域。
八中采用都是走读模式,不住校。
林之砚捏着瓶矿泉水:“知道了。”
他淡淡瞥了眼旁边的陆声遗,便收回视线,紧接着说:“你中午先别去食堂,我妈让我给你带东西了。”
林昭颜虽然不知道大伯母让林之砚给她带了什么东西,但还是问都不问的说:“知道了。”
两人一来一回,看似生疏却又不生疏的口吻,很难不让人揣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不知情的胡邹望着林昭颜的背影,打探道:“砚哥,你跟班长什么关系啊?”
林之砚觑他,懒得回答:“你废话怎么这么多?”
“我就是好奇嘛。”
胡邹嘴巴撅了撅:“为什么她让你放学等她?
你妈又让你给她带东西?
难道你俩真是传闻中的那种关系?!”
林之砚喝着水,不由皱眉:“传闻中什么关系?”
“情侣关系啊。”
胡邹说,“他们都这么说。
难道不是吗?”
林之砚猛地咳嗽一阵。
他抽他后脑勺,咬牙切齿的说:“你就胡诌吧你!”
胡邹望着林之砚离开的背影,委屈巴巴捂着后脑勺:“又不是我传的,干嘛打我。”
“哎砚哥,等等我啊!”
-放学路上,季节入秋,将街道上的落叶打落满地。
林之砚看着林昭颜单手骑车,一只手拿着冰淇淋,津津有味地啃着,不由打了个寒颤:“这么冷的天还吃冰,你就不怕你爸骂你?”
“你不说老林怎么会知道?”
林昭颜不以为意,舔了舔唇,“对了,你妈让你明天来我家住两天,她说她要出差。”
“我知道。”
要你说。
“还有。”
“什么?”
林昭颜笑眼一弯:“你作业借我抄抄。”
“……”林之砚嘴角一抽:“你一个年级第一抄我作业?
有病啊?”
林昭颜啧声:“怎么跟你堂姐说话的?
没大没小。”
“我这不是晚上约好陪周琪琪看五月天的演唱会首播嘛,没空写作业。”
林之砚:“……”“更何况,大伯母可是让我监督你好好写作业的。”
林昭颜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我这个做堂姐的,要尽职尽责。”
林之砚翻个白眼:“你说这话脸不红吗?
说得真好听,还不是为了你那唱片机的生日礼物。”
林昭颜咧嘴笑:“知道就好。”
她将最后一口冰淇淋塞进嘴里,双手俯身骑下坡。
少女肆意的背影与被风掀起的短发,在树影下留下一道完美的弧光。
八中的阳棚在西侧门,出了侧门左拐,便有个陡坡,陡坡下去,就是公路两旁的街道,街道种满L市的市树香樟。
前两天下了一场大雨,虽然打掉不少叶子,可香樟树看着还是枝繁叶茂。
颜色不再是盛夏时的新绿,而是红黄绿三种颜色交织。
林昭颜在坡下的分岔路口,戴上耳机,与林之砚挥手道别,“拜拜,别忘了明天早上给我带早餐。”
林之砚散漫回答:“知道了。
就知道使唤我。”
林昭颜笑了笑,往右方向驶去。
-闲云水舍。
晚上饭桌前,张行霖夹给陆声遗一块红烧肉,问道:“新学校怎么样?
与同学们相处的还行吗?”
陆声遗沉默两秒,才道:“还行。”
张行霖盯着他,啧,这臭小子就不能再多说两句?
“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陆声遗手指停顿一瞬,眸光微沉。
张行霖说,“她问我你在我这边有没有好吃饭,天气凉让你多加件衣服。”
陆声遗听着,点了点头。
张行霖看着他,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永远把自己锁在自己世界里的模样,谁来都劝不动。
心底无奈叹了口气。
自从那场车祸之后,他这个外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十分寡言。
原因无非是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他声带受损,夺走了他热爱唱歌的权利。
陆声遗从小就展现出惊人的音乐天赋,一次偶然的在互联网上爆火,让他对音乐的热爱一发不可收拾。
陆掣与张音雯发现后,视他为骄傲,给他安排最好的音乐教育,参加各种音乐比赛和演出。
而陆声遗也不负众望的,在15岁时发行一首原创单曲《氧气》,斩获最佳创作新人奖、金曲奖等多个奖项,成为当下炙手可热的音乐天才。
……那场车祸之后,张音雯十分担心陆声遗的状态,才不得己将陆声遗送往L市她弟弟张行霖这里,好让陆声遗暂时离开高压的音乐环境,去一个轻松自由的地方放松心情,调整心态。
张行霖知道,陆声遗这个状态无非是在逃避。
逃避曾经优秀的过往、厌恶当下废物的自己。
所以他很有感触。
曾经的他也是这样,学生时代与好友组建乐队,总认为音乐大过一切。
然而现实是,尽管他有着出色的音乐才华,但在复杂的音乐圈子里,他逐渐意识到,音乐并非只有梦想和热爱。
名利、竞争、市场的压力,这些都让他感到疲惫。
他开始明白,音乐的世界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纯粹,而他,也不得不面对自己内心的挣扎。
最后,他便来到L市定居,选择看淡浮沉,在这个算不上热闹的街角,开起了一家水族店,日子过得跟鱼儿一样,成为了世人口中“不务正业”的闲云野鹤之人。
“吃饱了。”
张行霖撂下筷子,站起身,对陆声遗说:“别忘记洗碗筷啊,你妈虽然让你来我这儿住,但你不能是真的啥也不干。
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穿起来:“咱家虽然不差钱,但生活技能不能不会。
你舅我可是从小就学会自力更生的。
我这儿可不兴有什么少爷小姐的,不能白住。”
陆声遗抬眼,望向张行霖的眼神晦意不明,两秒后,他微微撇嘴,小声应了声“哦”。
衣服穿好,鞋也穿好,张行霖擦了擦眼镜片,就拿走一串钥匙扣往门外走:“我呢,要出门跟我那帮老友打麻将去了,你洗完就上去把作业写了,然后洗澡睡觉,听到没?”
“哦对了,”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陆声遗一眼,调笑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在心里骂我小气鬼啊。”
陆声遗:“……”他怎么知道的?!
张行霖笑了笑,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