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褪了色的朱红轿辇缓缓驶入城门,轿帘半掀,露出半张苍白的脸。
孟云冉指尖掐进掌心,听着车外指指点点的议论。
“那是……孟家的锦华郡主?
突厥放她回来了?”
“什么郡主,早被蛮子糟蹋烂了,孟府昨日就撤了迎亲的彩幡……”轿辇突然颠簸,她脖颈处暗红的突厥文烙印从衣领滑出,顷刻间,街边啐来一口浓痰,正黏在那枚代表“战利品”的刺青上。
**族门紧闭**孟府正门铁锁高悬。
老嬷嬷从角门扔出个包袱,溅起泥水:“夫人说,郡主从蛮夷之地回来,需在祠堂净身三日才能进府。”
包袱散开,里头是套粗麻丧服——竟与她两年前“病逝”时穿的寿衣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喜乐声,她循声望去。
未婚夫谢珩一袭红衣,正将她的嫡姐孟云嫣扶上花轿。
那人曾跪在御前说“非卿不娶”,如今却隔着人群与她西目相对,淡漠地转开了脸。
雪越下越大。
孟云冉突然低笑起来,伸手攥住颈间烙印。
血肉撕开的声响中,那枚屈辱的突厥文连皮带肉被她扯下。
鲜血顺着锁骨浸透丧衣时,角门内传来母亲的尖叫:“快泼黑狗血!
别让晦气沾了云嫣的喜事!”
**暗阁初现**当夜,城南乱葬岗。
孟云冉将带血的皮肉扔进火盆,火光映亮身后玄衣男子:“郡主想清楚了?
饮下这杯鸠酒,可就是‘锦夜司’的人了。”
她凝视掌心翻涌的黑气——这是突厥巫医在她血脉里种下的蛊。
“我要孟家身败名裂。”
她仰头饮尽毒酒,齿间溢出的血染红唇角,“要谢珩跪着看我凤冠霞帔……”“要那些嫌我脏的人——”“亲手捧回我这具‘破败之身’。”
**阿姐定亲宴**三日后,孟府张灯结彩。
孟云冉跪在祠堂冰冷的地砖上,听着前院传来的丝竹声。
她指尖抚过颈间结痂的伤口,那里新生的皮肉扭曲如蜈蚣——是那夜自己亲手撕下突厥烙印的痕迹。
"郡主,夫人命您去前厅。
"老嬷嬷立在门外,声音里带着嫌恶,"谢家来下聘,您得去给嫡小姐磕头贺喜。
"她缓缓起身,铜镜中映出一张苍白如鬼的脸。
**——那就看看,谁才是该害怕的那个。
****当众泼秽**前院红绸高挂,谢珩正将缠着金线的聘书递给孟云嫣。
满座宾客言笑晏晏,首到一声嘶哑的"恭喜阿姐"从廊下传来。
霎时死寂。
孟云冉穿着那身粗麻丧衣,乌发间只簪一支白梅,偏偏唇上点了最艳的胭脂。
她缓步走向新人,所过之处贵女们纷纷掩鼻后退——仿佛她身上真带着突厥的腥臊。
"妹妹怎么这副模样......"孟云嫣攥紧谢珩的衣袖,眼眶瞬间红了,"可是怨我?
"话音未落,孟夫人突然冲出来,扬手将整碗黑狗血泼在孟云冉身上!
"妖孽!
谁准你穿丧服来触霉头!
"粘稠的血顺着下巴滴落,孟云冉却在笑。
她望向浑身僵硬的谢珩,突然从袖中掏出一物——半块染血的鸳鸯佩。
"谢世子,可还记得两年前月下盟誓?
"她将玉佩放在聘礼箱上,"你说若我死在突厥,就抱着我的牌位成亲......"指尖轻轻一点,玉佩"咔嚓"裂成两半,"如今我活着回来,你怎么......"话未说完,谢珩猛地打翻聘箱!
"够了!
"他脸色铁青,"孟云冉,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我现在的样子?
"她突然撕开衣领,露出满身鞭痕,"这不正是拜你们所赐?
"满座哗然中,孟云冉转身走向宴席主桌。
她染血的手指抚过一道道珍馐,最后停在炖着乳鸽的汤盅前。
"阿姐。
"她舀起一勺热汤,笑盈盈递到孟云嫣嘴边,"突厥人最爱这样喂我......"汤勺突然倾斜,滚烫汤汁泼在对方锦绣华服上,"——当我是狗。
"**暗阁初现**当夜,孟云冉被罚跪在结冰的荷塘边。
"锦夜司的探子看够戏了么?
"她对着虚空轻语。
阴影中走出白日那个玄衣男子,这次他手里拎着个滴血的布袋。
"郡主今日这出戏,主上很满意。
"他扔下布袋,一颗突厥武士的头颅滚出来,"这是当年押送您的百夫长。
"孟云冉用簪子拨开头颅结冰的发辫,露出耳后熟悉的狼头刺青——和孟府暗卫的标记一模一样。
"原来如此。
"她低笑出声,"两年前那场和亲......""是孟家与突厥的交易。
"男子俯身在她耳边道,"用您换三万铁骑不犯边关,很划算,不是吗?
"冰面突然裂开细纹。
孟云冉抹了把脸上结冰的血渍,眼底泛起妖异的红:"告诉你们主上——""我要孟家每个人的卖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