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手覆在我眼皮上,指腹还带着常年调油画颜料的松节油气息。
他总说我睫毛像小扇子,可此刻它们被冷汗粘成一簇,正随着颤抖的眼皮扫过他掌心。
氧气面罩外漏出的呼吸越来越短,我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破风箱似的响声,像极了去年冬天他在阁楼画的那只濒死灰鹤。
“晚晚别怕,手术灯很亮的。”
哥哥的声音带着我熟悉的颤抖,像他第一次带我去看展时,讲解莫奈睡莲时按在玻璃展柜上的指尖。
可我知道他在说谎——仪器尖锐的警报声已经盖过了他的安慰,护士推床时撞在墙角的金属脆响里,我看见自己手腕上的监护仪数值正在变成暗红色。
血色先从指尖漫上来。
起初只是静脉里流动的暖流,像哥哥调给我的玫瑰色釉料,顺着血管爬上心脏时突然凝结成冰。
我想抓住他白大褂的下摆,却发现手指穿过了他的手腕。
心电监护仪的尖叫变成绵长的蜂鸣,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裂成无数碎片,在坠落的黑暗里,我听见哥哥喊我的名字,尾音被卷入某种粘稠的漩涡。
“林晚!”
失重感撕碎了最后一丝意识。
再次感知到触觉时,脸颊正贴着潮湿的泥土。
鼻腔里塞满腐叶与青草混合的腥气,比哥哥调色盘里发臭的亚麻籽油更让人反胃。
我想抬手揉眼睛,却摸到一手粗粝的草茎——那不是医院的床单,甚至不是人类文明该有的织物。
指甲缝里嵌着的泥色带着诡异的靛蓝,像极了哥哥画过的、被酸雨侵蚀的青铜器锈迹。
“醒了?”
沙哑的男声惊得我翻身坐起,后腰撞上硬邦邦的木栅栏,疼得倒吸冷气。
眼前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腰间别着把泛着寒光的猎刀,脚边卧着只吐着舌头的黄狗,鼻尖还沾着新鲜的草汁。
他蹲下来时,我看见他衣襟上绣着褪色的狼头纹样,针脚粗糙得像用兽牙啃出来的。
“谢、谢谢。”
我扯动嘴角,发现喉咙干得像塞着团棉花。
男人递来个水囊,皮革表面磨得发亮,凑近时闻到一股混杂着兽皮味的清水气息。
仰头灌下时,凉意在喉间炸开,我这才注意到自己攥着半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