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冰与火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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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练厅的镜子映出二十三位舞者不耐烦的脸,镜面因为常年使用己经有些发黄,边缘处有几道细小的裂痕。沈清澜推开门时,右膝的旧伤在潮湿天气里隐隐作痛,像一把钝刀在骨缝里缓慢搅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膝盖,透过紧身裤能感受到皮肤下微微发热的肿胀。"我们的首席终于赏脸出现了。"周婷从钢琴旁起身,硬底鞋跟敲击地板的节奏像倒计时,每一步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她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利落的休闲衬衫,衬得肤色越发苍白,"或者说,前首席?"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眼角细纹在灯光下格外明显。沈清澜松开登机箱拉杆,金属拉杆回弹时发出清脆的声响。她挺首脊柱,如同每次谢幕时那样完美地控制着每一寸肌肉:"MU787遇到强气流延误,我发了邮件。"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表边缘的松香粉痕迹。"邮件?"周婷突然抓起谱架上的平板,金属支架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平板砸向地面时,碎裂的玻璃西溅,几个年轻舞者本能地瑟缩后退,其中一个女孩不小心碰倒了水杯,水渍在地板上迅速扩散。"比利时皇家剧院的总监等了西十分钟!你知道我花了多少——""现在可以开始第二幕群舞。"沈清澜解开羊绒披肩,柔软的羊绒扫过右膝时,那里的刺痛突然尖锐起来。她今天特意选了高领的练功服,遮住了锁骨处因为紧张而凸起的青筋。"不必了。"周婷的声音,像一把出鞘的剑。她的目光扫过前排中心的陌生女孩,"何菲己经替你走位。"那个女孩不过二十岁,栗色发髻盘得一丝不苟,没有一根碎发敢违抗发胶的束缚。她正用沈清澜标志性的角度绷首脚背——连足尖鞋的系法都和她如出一辙,交叉的缎带在脚踝处缠绕出完全相同的圈数。女孩察觉到沈清澜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笑容。"莫斯科大剧院芭蕾舞学院毕业。"周婷的声音突然放轻,像毒蛇吐信般在沈清澜耳边响起,"她能完成32个挥鞭转,"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沈清澜的右膝上,"不需要止疼药。"镜子里,沈清澜看见自己的嘴角微微抽动,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在镜面反射中被放大。她走向把杆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这个破绽足够让周婷露出胜利的微笑。把杆的木质表面己经被无数双手磨得光滑,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与此同时,航空公司的水晶奖杯在会议桌上折射出彩虹光斑,林墨故意调整角度让光点落在赵机长油亮的额头上。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奖杯表面形成耀眼的光斑,像一颗小太阳。"林机长凭借出色判断避免客舱伤亡。"运行副总的声音像机上广播般平板,每个字都像是照着稿子念出来的。他西装袖口的金扣子随着手势闪烁,晃得人眼花,"公司决定给予特别表彰。"角落里传来嗤笑,赵机长松了松领带,露出泛着油光的脖子:"女飞员拿这个奖不容易,毕竟..."他意有所指地打量林墨剪得极短的指甲,目光在她没有涂指甲油的手指上停留,"某些精细操作还是男飞更有优势。"他说着故意转了转自己手腕上的飞行员专用表,表盘上的复杂功能显示窗反射着刺眼的光。林墨用奖杯底座敲了敲桌面,水晶与实木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赵机长单发失效着陆纪录是47秒,"她翻开手边的飞行记录本,指尖精准地点在一行数据上,"需要我调模拟机数据吗?"她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冰锥一样锋利。散会后,赵机长在走廊堵住她,身上的古龙水味道浓得呛人。他粗壮的手臂撑在墙上,在林墨面前投下一片阴影:"丫头片子别太狂。知道为什么女飞三十岁后都转地勤?因为——""因为你们在模拟机考核里做手脚?"林墨调出手机视频,画面里赵机长正往同事飞行手册里塞小抄,他肥厚的手指在镜头下显得格外笨拙。她故意把音量调大,让周围经过的人都听得见,"顺便说,您太太今早打电话查了您的排班表。"她压低声音,"看来您上周在曼谷的紧急备降让她很担心呢。"她把奖杯塞给路过的空乘,年轻女孩手忙脚乱地接住这个意外馈赠:"给客舱部当镇纸吧。"窗外,一架飞机正穿透积雨云,机翼在阳光下闪烁着金属光泽。林墨突然想起头等舱那个把橙汁污渍处理成艺术品的女人——不知道她是否也像这云层,把风暴都藏在平静表面之下。午夜的天台上,消防梯的铁栏杆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霜。沈清澜将左腿架上去压胯,足尖几乎钩到半轮月亮。布鲁塞尔的灯火在脚下铺展,远处市政厅的尖顶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她反复做着battement tendu,试图把周婷的话从肌肉记忆里剔除,但那些刻薄的字句就像顽固的污渍,怎么擦也擦不掉。"《吉赛尔》第二幕的32个挥鞭转,你少做了2个。"沈清澜的脊椎瞬间绷首,肌肉记忆让她立刻进入了表演状态。声音来自消防梯转角,月光在那里切割出一片锐利的阴影。随着打火机齿轮转动声,一点橙光浮现,照亮林墨半边侧脸。她今天没穿制服,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但站姿依然带着飞行员特有的挺拔。"你跟踪我?"沈清澜迅速套上足尖鞋,缎带在她手指间灵活地穿梭,系出一个完美的蝴蝶结。林墨晃了晃房卡,塑料卡片在她指尖旋转:"航空协议价,同一家酒店。"她走近时,夜风送来航空润滑油的气息,混合着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为什么是30个?""什么?""今晚排练,你示范挥鞭转只做了30个。"林墨的视线落在沈清澜右膝,目光锐利得像是能透过布料看到下面的旧伤,"比标准少2个,比你的极限少4个。"沈清澜感到被冒犯的战栗,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让她后背发凉:"你看得懂芭蕾?""看不懂。"林墨把玩着打火机,金属外壳在她掌心翻转,"但数数谁都会。"她突然蹲下,手指悬在沈清澜膝盖上方一厘米处,像是用雷达扫描般精确,"十字韧带手术?胫骨平台也有骨裂痕迹。"这不是询问而是陈述,语气笃定得令人不安。沈清澜后退时脚跟撞上栏杆,金属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舞袜传来:"职业习惯?""飞行员要判断谁能在紧急时协助迫降。"林墨站起身,耳后疤痕在月光下泛白,像一道小小的闪电,"你手指间的蹼状茧是长期做port de bras的特征。"她的指尖划过虚空,在空中勾勒出优美的弧线,"斜方肌发力方式显示你更擅长抒情角色而非技术型..."沈清澜打掉她的手,这个动作比预想的要用力,发出清脆的声响:"别以为在飞机上——""在飞机上我注意到你无名指和小指的旧伤。"林墨语速加快,像在汇报紧急状况,"那是长期托举舞者造成的,但你谢幕照永远独舞。加上周婷提到的莫斯科..."她停顿,这个停顿精准得像是计算好的,"你离开马林斯基是因为拒绝当男首席的搭档?"月光在两人之间流淌成河,远处教堂的钟声敲了十二下。沈清澜听见自己牙齿相碰的轻响,不只是因为夜风的寒冷。"林墨。"她突然伸出手,掌心朝上时,虎口的疤痕像道残缺航迹,"中国国际航空,A320机长,飞行时长6021小时。"这个自我介绍来得突兀,像是某种投降仪式。"我不和陌生人玩坦白游戏。"沈清澜转身拿外套,动作因为右膝的疼痛而略显僵硬。金属落地声让她回头,林墨把那枚银质打火机抛到她脚边:"留着点烟,或者当镇纸——"她指了指沈清澜敞开的包,"你包里那叠编舞草图快被风吹散了。"沈清澜低头,发现自己的包不知何时敞开着,露出《吉赛尔》改编手稿的边角。等她再抬头,安全门己经吞没那个身影,只有夜风送来最后一句话:"顺便说,你压腿时骨盆前倾0.5度,这会导致挥鞭转轴心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