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头上。
有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光明殿。
这是当年高祖亲自提笔而写。
“陛下,叛军己破了平阳第二道城门。”
外戚右丞相陈崇山的声音如洪钟,蟒纹朝服随呼吸起伏,腰间悬着的“如朕亲临”金牌晃得人眼晕,“臣请亲率二十万羽林卫南下,不斩贼首誓不还朝!”
他身后站着六位陈姓武将,铠甲上的狮首纹与他腰间玉佩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殿中鸦雀无声。
李昭抬眼,左班文官众人都低着头。
右班宦官群里,掌印太监王承恩垂着的眼皮忽然抬了抬,袖口露出半片赤金腰牌,那是皇帝昨夜刚赐的金牌。
“陈爱卿忠勇可嘉……”李昭故意拖长声音,“众爱卿还有提议吗?”
“陛下!”
陈崇山突然跨前半步,靴跟碾碎了金砖上的蟠龙纹,“前线军情如火,若再拖延,恐让乱民坐大!”
他身后武将同时按刀,甲胄相撞声惊飞了檐下宿鸟。
李昭后背绷紧,却在此时听见殿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是王承恩干儿子,赵安。
“报——”赵安踉跄着撞开殿门,膝盖在金砖上磕出血痕,“启禀陛下,臣以探到。”
他剧烈咳嗽着,从怀中掏出染血的密信,“丞相私调羽林卫粮草,竟要……竟要断神策军的补给!”
殿内骤起骚动。
陈崇山脸色骤变,伸手去抢密信,却被王承恩突然伸出的拂尘缠住手腕:“丞相这是做什么?”
老太监尖细的嗓音里带着冰碴,“陛下还没看呢。”
李昭接过密信的手指在发抖——不是害怕,是终于等到了机会。
纸上“崇山亲启,神策军粮道己断”的字迹刺目,右下角盖着陈府的私印。
这当然是伪造的,但陈崇山跋扈多年,早己得罪了神策军统帅李焕——皇帝前日秘召李焕进宫时,对方眼底的血丝比这墨迹还红。
“陈崇山!”
李昭猛地拍案,惊得烛台上蜡油飞溅,“你身为右丞相,竟私扣友军粮草,是想陷平叛大军于死地吗?
之前几路大军全败,难不成是你造成的?”
他起身时,袖中滑落的玉佩滚到陈崇山脚边——那是先皇临终前赐给陈崇山的“免死牌”,此刻却像块砸向自己的转头。
“陛下明鉴!
这必是奸人伪造!”
陈崇山额角青筋暴起,下意识去摸腰间金牌,却触到一片空荡——不知何时,金牌己偷走,此刻正躺在皇帝的暗格里。
“伪造?”
李昭冷笑,朝王承恩颔首。
老太监轻挥拂尘,八名东厂缇骑如鬼魅般从殿柱后转出,抬着个浑身是血的人——正是陈崇山的副将,今早刚从陈府地牢救出来的“证人”。
“大人饶命!”
副将看见陈崇山,立刻磕头如捣蒜,“您让小人去烧粮草库的事,小人全招了!
还有去年在扬州……”“你,你,你……” 陈崇山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这才发现,皇帝今日穿的明黄色龙袍,竟与先皇临终时一模一样——那时他也是这样站在御案后,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跪下称臣。
殿外忽然滚过闷雷,雨点砸在琉璃瓦上,像极了二十年前他带兵逼宫时的马蹄声。
“拿下。”
李昭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陈崇山想拔刀,却发现手腕己被王承恩的铁指甲掐出血痕;想喊亲兵,却听见殿外传来整齐的甲胄声——不知何时,神策军己替换了羽林卫的岗哨。
当锁链扣上陈崇山手腕的那一刻,李昭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他望向殿角的蟠龙镜,看见镜中少年皇帝的嘴角扬起一抹先帝般的冷笑。
王承恩弯腰捡起那枚免死牌,指尖拂过“奉天承运”西字,忽然凑近皇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陛下,该让东厂去抄陈府了——听说他后院的地窖里,藏着大量的财宝呢。”
雨声渐急,烛台上最后一支蜡烛“啪”地爆了灯花。
李昭望着陈崇山被拖出殿外的背影,终于敢让颤抖的手指抚上龙椅扶手——这把椅子,他当了十年傀儡,如今终于摸到了龙鳞的温度。
殿外传来锦衣卫锁拿陈党官员的喧哗,他听见王承恩在阶下宣读圣旨,每一个字都像从自己骨髓里榨出来的:“着即革除陈崇山一切官职,抄没家产,其党羽……”雷霆划破夜空时,皇帝看见自己投在金砖上的影子,终于不再是任人摆弄的傀儡模样。
他摸向暗格里的账册,指尖触到一页夹着的纸片,上面是王承恩前日密报:“陛下欲除外戚,必先掌刀;刀在何处?
大顺缇骑,神策甲兵,皆在陛下指掌之间。”
现在,刀己经出鞘了。